君上悄使忆昔趁夜往刑部大牢走了一遭。次日在含光殿朝会时,当百官之面亲审那两个家丁,又传了采茗同另一个中贵前来对质。虽然两派争得面红耳赤,那所谓的苦主桂万重,却是垂首低眉一言不发。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然又有人提出芳华毕竟是杀了人,须传他到殿上将事情原委当众交代明白,如此才不至有违国法有失公允。君上虽护子心切,毕竟这是个正理他也无法反驳。只得传诏城中广贴告示,令芳华三日之内往刑部大堂投案自首。而他却迫不及待的,同忆昔乔装至寻幽别院来见芳华,确切的说是来见自己的儿子。
对于芳华的态度,来之前也曾想到过。可真的见了面,君上还是被那冷冷的,含着浓重怨气的眼神刺得一阵心痛,轻叹道:“余氏母子我确已救下,拿了钱着人送她们回家乡去了。其他的……”君上望着芳华道:“为了废除此法我不得不舍弃了,总算他们没有白死一回。”芳华连连摇头道:“官家明知此法当废,明知那些妇孺冤屈……却……却还要将她们处斩。在官家眼里,百姓的命果真如草芥一般无足轻重吗?微乎其微到,数百条命抵不过官家的‘清誉’?官家是天子啊,怎可对臣下出尔反尔,岂不有失诚信?难道对这个官家就不在乎了吗?再有,臣听街市的人说,杀赵昕一族时竟不曾放追魂炮,不知是何道理?臣斗胆猜测,莫不是怕……怕臣晓得了吗?”君上见他激动得面上发红,那颈侧的青筋越发的爆了出来。本有些不悦的情绪也被担忧所代替,望着那纯净的眼眸苦笑道:“你果然是个孩子,如何晓得庙堂之上处事的微妙?你只道做了皇帝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妄行吗?哼哼……唉,皇帝有皇帝的不自在不得已,唯有身在其位才能切身体会到。我若是个暴君昏君也就罢了,到那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来这许多的烦恼?便是做个藩王,远离京城不干朝政,携相爱之人纵情于山水……”说到此君上的眼神有些发暗,定了定神接着道:“不过寻常之事我却无法做到。”芳华忽然觉得,那淡淡的忧愁正在君上身周慢慢的凝聚着。没来由的心上像针扎了一般,不得不将他多看了几眼。
君上亦回望着他道:“我果然是怕你晓得,因此才不许他们放炮。那时你还病着,以你的脾气只怕即刻便要冲入法场。我不想让你病上加病,更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芳华哪里肯信,微微有些冷笑道:“区区在下人微言轻,怎敢当官家如此厚爱?”官家来在他身旁站定,伸手将他按住,目不转睛的望着他道:“我拿你与飞鸾一般看待,只望你此生富贵无忧,不想你偏偏要往这是非里闯。做也做了,你便是恨我我也不怪你。”说到此,君上忽的两手扶住芳华的肩道:“好孩子你莫要害羞,你……你可是……可是受了委屈吗?”芳华未曾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不过,想着赤身露体的对着那个淫徒,这等奇耻大辱便是杀了他也不解恨。君上见他咬着唇垂头不语一时竟误会了,眉头紧蹙狠狠的骂了两声,又将芳华揽入怀中道:“都怪我将你一人放在外面,才有今日之祸。我叫忆昔接你入宫暂住,为什么不来了?”芳华仰头望着君上思付道:“与他不过见面三次,总觉得他待我不同寻常,竟有些像自家亲人。今日又说拿我与太子一般看待,就算是因为爹爹的缘故,为何偏偏是我了?既然看中与我却不肯采纳我的谏言。他是天子,怎么肯为了我乔装偷出宫禁?”
君上一忍再忍,险险便将真情吐露。芳华见他眼中竟有泪光闪动越发的起了疑心,开口道:“我虽被他灌醉强行脱去衣服,毕竟两个男子……何况我又手刃此贼,还算是他吃亏呢。”君上一听急急地问道:“他……他只是脱了你的衣服吗?不曾再对你有其他举动?”芳华脸色一僵期期艾艾半天方道:“亲……也算吗?”君上盯着他的眼睛道:“再没有旁的了?”芳华被问得摸不着头脑,望着他反问道:“‘旁的’是指什么?”君上被问得哑口无言,心下连连叫苦道:“只道他什么都明白,不料对此事他却是懵懂无知。难为哥哥与时鸣,竟将他教养的这般纯净。不过,叫我如何跟他解释了?”他二人正互相望着发呆,忽闻忆昔在外面敲门。
芳华上前将门打开,待看清了他身后之人,抢上两步抱着他的腿跪下去,哽咽着叫了声爹爹。君上见令德同时鸣归来,不觉又惊又喜。尤其看令德比先时黑瘦了一圈儿,连嘴唇也开裂了,不免一阵心痛。无奈人多眼杂,只得默默相望。忆昔立于人后看得真切,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
令德在途中被暴雨所困,所幸,借住在一处乡绅家中倒也安然无恙。雨过天晴,他父子二人又领着人沿路继续寻找。不想京中传出,枢密使之子使计灌醉升平郡王的幼子欲行非礼,被那小公子给刺死了。如今人犯在逃,刑部派了人到处寻拿无果。时鸣当场昏厥于地,令德留下林溪与那几个护院,接着寻找晴池的下落,自己带了时鸣日夜兼程的赶回家中。来不及责骂东城,问明了芳华藏身之处,与时鸣急急的赶了过来。万万不曾想到,在此处会遇见君上。
芳华见着父亲,那眼泪还在眼圈儿里打转,始终不曾落下。待看见了父亲身后的时鸣,身子便颤抖起来。忆昔见状,忙叫了他们进里间屋叙话,又附在君上耳边轻声道:“官家放心,有时鸣在自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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