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那年轻公子轻轻扬了扬袖子,浓重的红雾好似凭空出现般纷纷洒洒地散了下去。那粉尘似是极重又似是极轻,一下子就坠了下去,未曾沾染二楼半分,却又在半空中疾散开来呛进狂刀客一行人的喉管,一时间,为非作恶犹自叫嚣的人便咳得说不出只言片语。
“我明日还要赶路,你却在这发疯扰得人不得安眠,找死。”
温言将这人清清越越的音色和着吐息听进耳中,并未觉出这人有多深的功力真气,可看他这样俯瞰众生的姿态,想必是有些别的本事,那红雾多半是毒物吧。
狂刀客平复了呼吸,气急败坏地叱问,“你这是什么鬼东西!”
“自然是毒。”
厅堂内的人都有些怔住。狂刀客回神过来,立即运气,却察觉不到经脉中的异动,如何都探知不到那毒的去处。
年轻公子嘴角轻勾着讥讽,凉凉道,“毒门密制,你这三流修为也想解?”
“毒门”二字一出,满室寂静。
天下奇毒十之有七出自毒门,其毒刁钻诡异,多数无解,其门人多艳丽,生性狡诈残忍,心尖似是从未有软下的一刻。
温言心间荒漠至极。竟是毒门,若非他此行意在还魂珠须得凡事谨慎,他倒要会会这毒门人了。
那狂刀客咬咬牙,收刀抱手行了礼,“是我眼拙,冲撞贵人了。”
毒门的公子不曾理会那个大礼,淡淡问了句,“柳老板呢?”
狂刀客侧过身体,心中气恼愤恨尽数撒在眼前的下属身上,“那个姓柳的呢!”
“不不不知道,未曾留意她……”
狂刀客深深吸气,眼神暴虐,“那便去找!”
手下人找遍了厅堂也只找得一张薄薄纸笺,其上字迹潦草,根本是匆匆写就。
狂刀客扯过来,一字一句地念道,“‘此间主人已入密道,列为客官自求福运。’哼,她溜得倒快!”
毒门公子拢了拢袖口,并未追究柳绿的去处,“解□□草碧青,叶窄根白。长在三十里外的春风亭边,亦或是四十里外的茂松亭边。”
“公子身边没解药?”
“我带着解药有何用,不顺我心意的,毒便毒了,还要去救吗。”
“那请你说清楚,是春风亭还是茂松亭?”
冷冷一笑,“拜你发疯所致,我记不得了。也可能是六十里外的碧湖西岸吧。”看着狂刀客一副气极的模样,那公子清清淡淡地提了一句,“你方才大动肝火,还是在此缓缓毒性游走再上路吧,免得未到亭边就先送了命。”
语罢,转了身回客间,从头至尾,全似没留意到温言。
温言对他这做派也不放在心上。想着柳绿既留了手信公而告之,自是信得过自家的密道旁人寻不到,此事稍定,温言再不耐烦看这厅堂里的尸山恶徒,转身回了客间,轻勾窗扇,自窗口悄而无息地飞掠出去,直奔马厩——如今形势超乎所料,毒门的人同进了这浑水,这店再住不得,立即赶路才是。
温言寻得逐影时,先是被它背上的人引去了注意。
月华轻烟中愈显风姿的一张脸,赫然是方才扬毒的毒门公子。他怀中揽着行李包裹,身上仍是那件果绿棉衫,袖口处却多了裂痕。逐影不耐烦地甩着他,极其不乐意这不相识的人骑在自己的背上。那人紧紧攥住缰绳,整个人几乎要趴在马背上,不经意抬眼间就看见了淡漠着看这一切的温言,立即哀哀望过去,“救命……”
先前那一身傲雪冷霜竟不见分毫。
温言几乎有一瞬要怀疑自己先前见到的不是这人。只是,他终究是毒门的人,这可怜表象下藏的什么心思又哪知一二。
温言心间百转,正要过去将这人扯下马,身后不远处忽地传来簌簌杂乱的脚步声。看来是狂刀客要带着门下人出发去寻那解□□草了。形势急难,温言只得翻身上马,与这毒门人共乘一骑,自那人先前打开的客栈后门疾驰而出。
夜浓霜重,凛风吹得两人面颊刺痛,那毒门公子只着了薄薄棉衫,此时冷得骨头都发着颤,身后那人披着大氅,胸口温热,他偷偷向后靠了靠,又侧了侧半边脸,蹭进温言的大氅里。温言略略低首看了一眼,便随他去了。
逐影不悦于自己的背上载着个不相识的人,一路上跑得不情不愿,却还算听温言的话,循着小路跑进一片树林,最后难得寻着了一处浅宽的山洞。
两人下了马,逐影径自去玩耍撒欢。那公子看着温言,眸眼晶亮,笑容璨璨若花,“你真是厉害,这马倔成那个样子,却这样听你的话,就好像是你的马一样。”
温言看了他半晌,见他眼里笑里皆是真意才淡淡应道,“这本就是我的马。”
那人一下子敛了笑,手足无措起来。
当着马主人的面,堂而皇之地偷人家的马来骑,被那马嫌弃却还要向这个主人求救,实在尴尬。
他面上无措,语意笨拙地道了一句,“你那马,颇具灵性。”
温言未接他的话,转身去收拾山洞,那人也奔来跑去地跟着帮忙,拢了洞里的树枝枯草,升起了一堆暖热的火。
两个人围着火堆坐了,一时无话。
终究是那人忍不住,“我叫沈琼华,你呢?”
温言向火堆里扔了几根枯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并没有搭理眼前人的意思。
沈琼华稍作思虑,觉得这人大概是恼他偷马,便小声地道了歉,“实在对不住,我从窗户爬下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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