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散去,凉风习习。
虞人璟拖着沉重脚镣,还要扶着走路飘忽的青年。短短一程,已浑身热汗。虽因体弱而更加刻苦锻炼,力气足以,持久欠缺。好不容易回到占星楼,掀开纱帐,把青年拖上床。
本该不擅长伺候人的太子殿下,弯下他尊贵的腰,脱掉青年的布履。
青年躺得不舒服,微微扭动,无意识扒开衣领,袒露大片晃眼的肌肤。虞人璟目光一闪,放弃给他脱衣的想法。把青年的腿摆好,正待起身离开,一双长臂揽住他的腰。他身形微斜,滑倒在床侧,青年嫩软的脸贴了上来,烫得他腰眼发软,差点没盖在青年身上。
“……你松手!”
师宣迷迷糊糊间,闻到熟悉的灵魂气息,搂得更紧。不论是鹰枭,还是故友,能让他这般念念不忘,铁定关系非常。
青年所表现的依赖,简直在撩拨虞人璟的神经,眸中窜起一把火苗,跳了又跳,“你……”
话未说尽,青年突然弓起背,头颅前伸,喉咙一滚,嘴一张——虞人璟以为要吐,脸色变黑,快速拿来花瓶往青年嘴下送。还没等对准位置,青年已吐了出来,犹带热气的液体哗啦淋了整个手背。
没有任何熏臭。
鲜红的,刺人眼晕的血液染红了虞人璟的眼,僵了一瞬才仿佛活过来般,顿时脸色惨白,抖着唇瓣如风中不胜吹拂的娇花,声音发颤,“你、你、你怎么会……”渐渐的,那声音里的惊惶遮盖不住,泄出些微脆弱泣音。
接下来,青年又吐了几次。
每增一次,脸色皎白明润一分,容华从皮肉血骨中透出,清艳逼人。
虞人璟喃喃念出“回光”,皇宫藏污纳垢,他自然认得这等奇毒。等慢慢缓过劲来,少年被冲击得支离破碎的部分渐渐重组、拼凑起来,颤抖的身子缓缓稳住,脸上狠戾显露,声音刻骨!
“是谁?!”
青年兀自吐了几次,才躺了回去,微微喘着气,还有些迷蒙。
虞人璟双手绞在一起,骨节咯吱咯吱作响,绷紧*的脸,透出锋芒。是了,是了,这等奇药一般人接触不到,有条件接触的有必要针对青年的有作案时机的,虞人璟脑中越发清明,恨不得咀嚼人骨的语气,吐了出一个名字:
“芍药!”
这个毒是无解的!这一想法仿佛天光灌顶!劈穿虞人璟,那些往日的拘泥与介怀全部烟消云散,显得多么可笑!呵!若这青年都消失了,那些禁锢他的lún_lǐ道德!阻碍他的犹疑怒愤!压榨他的国仇家恨!有什么不可以不抛弃的!仿佛一切失去意义,仿佛万念俱灰又破而后悟,他骤然发现,不知何时,青年于他已然如此之重。
重到,青年一人,足能令他抛弃所有!!!
虞人璟一点点擦拭青年嘴角的血,第一次这么心甘情愿,“孤不会让你有事的,你撑着,天下如此之大,能人辈出,定有人能配置解药。”
师宣掀开眼皮。
“殿下心知肚明。汇聚天下医术绝顶之人的皇宫里,回光都无药可解,茫茫人海,又能去哪里寻求解药?”
虞人璟目中殷红,“那就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吗?!”
“死又何妨?”师宣侧头,垂下眼帘盖住眸中神色,一副郁郁寡欢全然不在意的姿态,“小人身负骂名,日日受人指摘,这摇尾乞怜的日子总归厌了。何况,就连心中思慕之人都不肯垂青小人,这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你是在逼我吗?!”
虞人璟连自称都抛弃了,砰得一声踹了下床,脚镣哗哗作响,脚踝磨出血,他犹不够,踢了一脚又一脚,仿佛在发泄无处安置的情绪。指甲踢翻了盖,露出血淋漓的甲床。铁链摩擦着肉,来来回回,痛感丝丝入骨,他却似要借着这感觉要压下什么?
嘴里牙齿咬烂出血,满腔腥锈,仍然压不下!
怎么都压不下!!
“你非要逼我亲口说出才满意?!说——我虞人璟自负一生问心无愧,竟鬼迷心窍钦慕你——与我隔着杀妹之仇的你!你可知,我若心动一分,地下冤死的妹妹要如何安宁?你非让我承认我是个不堪!肮脏!丑陋!□□迷心!卑鄙无耻背德弃祖之人?!你想让我承认,你苍越竟如此之有本事,能把堂堂一国太子变成你袍下之臣,变成一个自甘堕落!掩耳盗铃的小人!!!”
声声入耳,句句力竭。
师宣酝酿感情,声音仿佛荡在空中,轻飘飘,没有着落,“如此,小人死了不是才称殿下的心意……还了公主的仇,解了殿下的结。”
“你你你!”
虞人璟气得说不出话,胸口憋得恨不得狂吼大喊,情绪过度激动让他无力负担的身体微微摇摇欲坠,扶住床柱喘着气。
师宣拉住少年衣摆,漾出虚弱笑意,唇瓣开合间露出血色,“只是小人心愿未了,恐会死不瞑目,若能得殿下怜悯,肯成全小人遗愿,必死而无憾矣。”
虞人璟冷笑,从牙缝挤出一句,“那不如让你抱着遗憾不甘坚持地活下去?”
“殿下莫要故意为难小人,中了‘回光’之毒,最多不超过两日光景,小人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何谈逆天。”
虞人璟盯着青年越来越具神采的脸,沉默良久,终是闭了闭眼。
“你说。”
“小人只求能在死前,与殿下一度*。”
虞人璟脸色骤变,红了白,白了红,那目光能把青年囫囵吞了,鼻翼一张一张气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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