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一见余从云,立马跑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来看我们?小秋身子还好吗”
余从云急急赶来,喘息不定:“……秦……秦大夫,在吗?”
“他上门就诊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回来。怎么?难道小秋真的出事了?”
“不是,我只是有点事问他。”
“问师父?要不问我吧。我可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我前头还有三位师兄呢。他们一个在宫廷里当御医,一个行走江湖,还有一个采药去了。反正他们不在,我如今可是师父手底下第一大弟子。”
余从云与他们相处十来日,自然清楚当归医术如何。但他心中所疑,恐怕他们早已知晓,只是当初不说。
当归见他欲言又止,不禁焦躁起来,他性子本来就急。
“……你”
“你什么?”
“你是否知晓小秋他……”
“知晓什么……”当归眼珠子一转,忽然明白过来他所问何事,当即吞吞吐吐。“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还是等师父回来吧。”撒开腿便往后屋跑去。
事已至此,余从云心里已如明镜。其实他早已怀疑,只是始终不愿相信,于是拖到如今。他怔怔离开医馆,依旧推着车子前往街角做生意。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
“给我上一碗肉丝面。”
“你不去读书,怎么到这来了?”
“功名不是靠死读便能来的。”林旭挑起一大口面往嘴里塞。
“你眼睛怎么了?”
林旭捂住左眼,左眼一圈青紫,明显被人揍过。经过一夜,他本已稍消气,被余从云一提,怒气重新从肚里生出:“你是不知!昨日在你家吃完酒后,尤不尽兴,便去了百花楼。那时,我正与碧春,仲夏、金秋、忍冬四美人,诗情酒意,吟诗作对。那恶人倏然踢门而入,大声嚷嚷一人名讳。我还未及时反应,左眼便受一拳。那恶人知弄错了人,却不道歉,扔下一锭银子,如风去了。”林旭想起昨夜细节,恨得牙牙痒,更大口往嘴里塞面。
林旭虽长得人高马大,到底一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昨夜那一场,实则也受了惊吓。他一想到琼犰秋当日被自己所摄模样,怎么也拉不下脸承认,只得更恨那恶人。
“我早让你别去烟火之地,你就是不听,吃苦头了吧。”
“之前皆无事,要不是那恶人!”
余从云懒得就此事再与他争吵。林旭一向以fēng_liú才子自居,要他不去烟花柳巷,他还不如弃文从武。
“那你又如何?”
“我?”
林旭瞪他一眼:“你我之间还需隐瞒?你的心事从来瞒不过我,我看你比看白底黑字还清晰。反正又是和那个小秋有关吧?”碗里已没有面,他一口气将汤喝完。
此时已过未时,几乎客人没有。余从云索性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紧锁眉头,却不知如何出言。
“什么事,这么难出口?”
“不是,只是小秋这孩子……”未完一句,已先一叹。
“叹什么气。他不是活得好好的,有手有脚,再不过一段时日,定然与常人无异。”一个想法忽然闪过,“莫不是他和你提出要走?”林旭想起昨日两人对话,以为琼犰秋听见,打算离去。
“不是。”余从云一口否定。
“那到底何事?”
“余从云!”一道沉稳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来人正是回春堂的秦老大夫。
余从云赶忙站了起来,万万没想到秦老大夫会出现在此处。
“秦大夫,您怎么来于此?”
老大夫哼一声,在空位上坐下。
林旭连忙站起,对他行个礼。
“当归说你匆忙找我,怎么不等便走了?还是我老头不值得你等?”
余从云赶忙收拾起桌上碗筷,并为他端上一杯热茶。老大夫泯了一口。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心中所问已解。”
老大夫一顿:“你知晓了?”
“嗯。”
林旭左看看又看看,想出声询问知晓了什么?但老大夫在场,他不敢逾矩。
老大夫捋白须,哀叹一声道:“他天生便是如此,无药可医。”
余从云悲从中来:“那为何当初不说?”
“说了又如何,不说又如何?事已至此,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
余从云想要出言反驳,却是无话可说。倘若天注定,又如能奈何!
“你既知他不易,好好待他。要不然也可送到我老头这里,反正当归愚钝,再收一弟子也可。”
正在整理药草的当归,狠狠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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