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树下,抬头看着天,萧白忍不住心里一酸。
其实,还是想……回去的……
哪怕这里千般好,又怎么比得过自己相处了十多年的亲友……
“行了!还钱还钱!无债才是一身轻!”
萧白一晃脑子,一下站起身来,手上水泡起了又消,消了又起,手心手指都出了一层茧子,也不觉得疼了。
他拿手在手心上扣了两下,看看天色还早,应该还没到吃饭时间,又看看柴都劈得差不多,想起压在自己头顶的债,苦着脸往院子外边走去,正好见养马的小乔牵了马来,他还没说话,小乔在已笑
开:“小白哥,洗马去吧!”
萧白嘴角一抽,默默走了过去,高大的黑马将马头凑到他跟前,打了个响鼻,喷他一脸半身唾沫,小乔抱着肚子几乎笑滚在地,萧白一手牵了马,抬起脚往小乔身上踩两踩:“笑够了没?”
两人一马慢慢走到苏府的池塘出水处,日头正在半空,明晃晃耀人眼,碧绿的水倒映着一池金光,晃得人头晕,黑马见了水,高兴的一嘶一抬头,扬起的蹄子差点踩在萧白脚上,亏他还算机灵,脚
一收,顺便一巴掌招呼在马身上。
“小白哥,你打坏了它,主子可要扣你例钱的!”
黑马一扬脖,像在附和小乔的话,萧白郁闷的白了一眼小乔,脱了鞋牵马下池塘,小乔一个激灵:“小白哥──”
“你就在上面吧!以后晚上叫得声音小点就是!”
萧白没好气道,一脚踩在池塘边的烂泥里,脚板下溜过的不知道是什么,他只能不断的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又要防着被马踩了脚,一点点带着黑马走到池塘边的柳树下,一回头,诧异道:“喂!你
想什么呢?拿刷子来!早刷完早点去吃东西!”
小乔一脸通红的看着他,听得他说了,红着脸将手中刷马的木桶向着萧白直扔过去,砰一声将人砸进水里。
“你爷爷的!”
萧白捂着脑门从水里站起,呸一声吐出半截草根,指着岸上傻了的小乔大骂起来:“我不就说了个事实吗?你就这么急着要灭口啊你!”
小乔脸色由白转红,怯生生走到池塘边来,脱了鞋子正要踩下水。
“叫你不要下来你耳朵拿来摆的?你就非把我气死了就舒服了?”
萧白正骂得起劲,小乔听得泪眼汪汪时,萧白被马头一撞,正面朝着池塘边的泥地栽下──小乔拿手捂了脸,慢慢蹲在池塘边。
只听得一阵巴掌招呼在肉上的劈啪脆响,萧白含糊而快速的呵斥大骂声,黑马委屈的嘶叫。
好一会,声音小了,只有泼水声和刷子刷在马身上的声音,小乔才睁了眼。
萧白一身湿嗒嗒,蓝布衣上满是泥巴草屑。头上几跟绿色的草,一脸黑沈拿着刷子狠狠刷着马背,黑马委屈的站在水中,一动不动。
小乔站在岸上看着,扁了扁嘴:“小白哥……”
“你要真觉得怎么,就给我钱吧!老子欠了一屁股债要还呢!”
萧白没好气道,身上又热又潮,干脆将上衣脱了来,光着膀子干着,池塘那边荷花开得正盛,偶尔一丝凉风,带了点香传过来。
小乔蹲在岸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白刷干净马,慢慢爬上岸来,说了句:“你人真好!我喜欢你!”
“啥?”
萧白怪叫一声,手上鞋子差点滑进池塘。
“你没发烧吧?”
赶紧将鞋套在脚上,萧白伸手一探小乔的额头:“没烧啊?”
小乔嘴巴一辩:“我是说,你心好,都不会嫌弃我……”
他越说声音越小,萧白悟了,收回手,衣服还没干,就只能拿在手里晾着,他拖着鞋子牵着马走,示意小乔拿着刷桶。
“那个啊……你自己也不容易……”萧白摸摸鼻子,“我也说不上话,反正,你尽量别委屈了自己,再说了,这事……也没什么的……”
萧白小心的斟酌着说词,小乔又红了眼圈,只哽咽道:“小白哥,你真好!我都会记得的!”
萧白咳了一下:“不过……我说,你也注意那么一点,做了要记得那啥……别粘了不干净的水,不然会──呃……是会伤身的!”
萧白一个劲的念叨,小乔则认真听着,池塘上边的凉亭里,绿袖抿着嘴支着耳朵听着那远去二人的唠叨,正闷在肚子里偷笑呢,身后吊席遮了的亭子里一声轻哼:“真是个聒噪的东西!”
绿袖一没忍住,笑出了声,亭子里懒洋洋的一声哼,她赶紧打起帘子进了去,苏锦城躺在亭子里,只穿了件雪白的里衫,披散着头发半眯着眼,手中捏着小算盘,身边小几上堆着数十本账册。
“主子,您今儿吃什么呢?”
绿袖手脚麻利的去到苏锦城身侧,替他梳着发,问道。
“没什么想吃的。”
苏锦城懒懒道,站起身来张开手:“对了,那吵死人的家伙是谁啊?”
绿袖讶然:“主子,您不记得了?”
“说。”
“就是您上次拣回来的那个少年啊!”
苏锦城想了想,俊丽的脸上露出笑来:“真是!看我最近这忙的!”
绿袖一吐舌头:哎呀,好象自己……说错话了……
七月天热起来叫人不好受,萧白擦了下澡换了身衣,空着肚子到伙房,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个馒头一碗稀粥,他看了看,直接拿了,走到伙房外边院子的小树下,慢吞吞一口一口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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