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轩从梧桐楼出来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风一吹,凉的刺骨。
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燎烧过,火辣辣的疼。
汐妃没有骗他,这七巧玲松散,真毒。
裴予轩的手缓缓攥紧,又松开,冷哼一声后接着往前走。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抬起头看见太师站在大殿旁。
太师今天穿着的是一件蓝黑色的袍子,把本就很严肃的一个人显得更加严肃,花白的胡子在风中飘扬,“丞相大人,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裴予轩缓缓走上朱红的楼梯,站到太师身边。
“想去处理一下和秦国联姻的事情”
“呵呵,年轻真好啊”太师笑道。
走近了,裴予轩才察觉到太师衣袍领口的暗纹。那是先皇当年刚刚打下江山,册封第一批凤国大臣时赏赐的官服,玄色衣摆,流金暗纹,祝福之语,众臣齐立誓永保凤国江山。在裴予轩的丞相府里,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只是为何,今日太师要穿上它?
裴予轩不动,墨色的眸子缓缓转动几下。
天边有丝丝浮云掠过,橘黄色的天穹下是一片朱红色的建筑,几只鸟擦着云层飞过,琉璃瓦在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奇光异彩。
天地间,静的仿佛只剩下这一黑一碧的身影。
“说真的,这个皇宫倒真没什么看头。”太师呵呵笑道,“丞相大人你也知道了吧,孙过那个老贼的事。这阵子看你都忙的脚不沾地。”
太师的衣袍被风微微吹动,一向傲气的脸上竟露出了怅然若失的表情。
“您都知道?”
“哼!我什么不知道?只是我再也没有力气帮着做些什么了”太师的眼角有些湿润。“那个老东西,黄土都埋到脖子了,竟然还不死心!”
“在太师看来是皇室血脉重要,还是我凤国江山重要?”
太师一愣,长叹一声“也好,保护好皇上,必要的时候就逃吧”
“我会的”裴予轩苦笑,只是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毒,还能挨到什么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再年轻十岁,和你们一起对抗孙过那个老贼。唉,岁月不饶人啊”
“太师你说哪里的话”裴予轩笑笑,看向那橘色的天穹。
太师叹息,只是,他真的甘心吗。为官五十年,难道真的心甘情愿的看着凤国被孙过那个奸臣一步一步吃空?如果那一幕真的发生的话,他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已故的先皇呢。
“太师。”裴予轩笑道,“能有您这样的大臣,是我凤国至高无上的光荣。”
太师苍老的脸上露出惊愕。
裴予轩收回目光,扬出一抹微笑来,“忽然想起还有事要处理,予轩先行一步了。”
“嗯。”
摆脱联姻危机的凤篱在寝宫愉快地吃完了点心,刚想美美地睡一个午觉,就听天边一声惊雷响起,原本黄昏的天空瞬时乌云密布,有山雨欲来之势。
秋天的天气还真是变化无常,凤篱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合上了眼睛。
“皇上,不好了”小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寝殿来,手里的拂尘因激动而哆嗦到了地上“裴大人要嫁给昌城公主了!”
天边又是一声惊雷,大雨从天边瓢泼而下。
“你说什么!”
凤篱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听到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呢?
“真的……丞相大人,他要娶昌城公主啦!现在人已经在去往秦国的路上了……皇上!”
凤篱周围的景色在迅速变换着,几乎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已经跑出了寝殿。
“皇上,您快回去吧,这可使不得啊!”
小太监急忙拿着伞冲了出来,赶紧把伞撑到凤篱头顶上。乖乖,万一万岁爷被雨淋了有个三长两短的,他的头都不够砍的。
凤篱站在伞下,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座皇宫。
“他在哪?”
凤篱大病初愈,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唇被雨一淋显得更加苍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失神的看着前方。
“回皇上的话……可能已经出城了”
凤篱的耳边嗡的一声,忽然感觉整个人都失了力气,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小太监一见凤篱倒过来,吓的连伞都扔了,赶紧伸手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凤篱眼睛一亮,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个刚骑着马进皇宫的信使身上,他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拦下来。
那人见是凤篱,以为要处罚他因为大雨把一封书信送的不及时,颤巍巍的从马上下来,却看到凤篱夺过鞭子骑上了马。
只会点点骑术的凤篱根本不能很好的驾驭马,尽管这样,他还是运用着那点浅薄的骑术,一手死死抱着马脖子,一手握住缰绳,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穿过一条条巷子和街道,一直到穿过皇城。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记性竟然变得如此的好。
裴予轩一行人本来带着一堆珠宝货物就走不快,在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进程慢的让他有些头疼。
裴予轩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他,他顺着声音来源转过头去,看到的景象却让他呼吸一紧。
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骑着一匹棕色大马朝他飞奔而来,普天之下,除了当今皇上,谁还敢穿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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