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真正立在那间门房前时,玄冥却失去了叩门的勇气。他敬畏里面若是个女子,岂不是很唐突,于是就一直徘徊门外不定,听那悠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如泣如诉。
也不知站了多久,猛然间“吱呀”一声门居然开了,立着一个年轻的茶衣少年,少年睁大眼睛和气问:“你有什么事吗?”玄冥慌措得低下头:“路过而已,听到妙曲忍不住唐突了,真是不好意思。”少年微微一笑,明闪的眼睛里充满善意:“没有关系,吹埙的人是我朋友,你如果有兴趣可以进来同他交个朋友,相互切磋切磋也未尝不可。”
“不必了,外面也能听得到,多谢公子美意。”玄冥口不择言推却,急急告辞离去。
少年似乎意识到话里哪里不对,也是,这悲戚戚的声音似乎无孔不入,特别是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根本就是吵人瞌睡么。遂回头喊道:“你不要吹了,吵得别人睡不成觉寻上门来了呢。”
玄冥才离去十来步,就发现声乐戛然而止,回过头来看,刚刚那房里开门的少年正望着他点头示意安好,玄冥愣了一下也示好点头,遂又回身快步上楼去。
原来这样的声音是埙吹出来的。他在天上没有听过。仙家自傲,偏爱古琴,常在意境深远、白烟飘飘的地方抱上一把梧桐焦尾琴,焚香沐手后随心而奏。又无意想起那晚的木兮,她亦是孤傲之人,非比寻常的冷清。
可是今夜听到的声音却更加沁入肺腑,好似比琴有着更深沉的穿透力,直达人心。或许是夜太静,但不管怎么样,已经深深刻入了他脑海。
是埙,原来世上有一种叫埙的东西可以令人这样伤怀。
只见茶衣少年关了门对后窗边负手而立的人道:“太晚了,要吹明日再吹吧。”却不见修拔的身影在烛火下动弹半分。少年叹气迎上去:“云潜,我不是故意扫你兴,我也知道你很难过。已经三更了,早睡吧。”
窗边朱衣人将手中陶埙随形性置于一侧柜台上,微微清笑道:“很久没有吹了,已经生涩不少。你觉得和上次比怎么样?”云潜说的上次还是指除夕晚上的那次,问松被他拉到城池边迎风听他蛮不讲理的那曲。茶衣少年“切”了一声后奚落道:“哪里有,反正我不能听出什么起色。怎么现在又想起练这个?不过我说晚上还是不要吹了,免得惊着人。”
云潜忽然话锋一转,问道:“知道哪里有酒没有?”
“你才答应我不要碰的,怎么又犯起瘾来?”少年人恼得双手握拳质问。
“某人身为医师却没能帮我好好戒掉,你说这是谁的过失?”
问松看着赖起皮不像话的潜王着实哑口无言,这世上还有谁比他脸皮厚,简直与那地痞流氓无二样!又看见云潜朝门口走去,问松这才憋出几个字:“三更半夜你又要去哪里?”“起夜”那人理直气壮甩出两字,气得少年两腮涨得鲜红咬牙道:“你不要骗我去偷酒吃!”刚说完,云潜回头邪魅一笑:“走,我们一起去,如何?”顿时,问松只觉得天昏地暗,一跺脚倒在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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