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天,床上的那人也没怎么动过,要换做以前来的公子早被黍离拖下去鞭笞了。可现在黍离舍不得了,他越看越喜欢,甚至觉得比子衿还要美上几分,是那种天然去雕饰的艳。他惊讶于自己的于心不忍。对自己的商品有了爱惜得意之感。
小斯急急冲过来对站在门外朝里张望了半天的黍离道:“黍爷、黍爷不好了,二爷好像要出台接客,正在房里上妆呢。您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吧,小的们都不敢劝。”说完侧脸瞟了一眼房内。果真真是个狐媚臊子,看样子都说得没错,不是那个贱货迷得黍公子团团转还有谁,这都好几天不曾来关照二爷了。
黍离听到一阵惊愕:“子衿这是要做什么,好端端怎么又折腾起来?”说完转身拐弯下楼去了。
子衿的房里有悠远的歌声,是一首凄美哀绝的《牡丹亭》。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当年的成名曲,一曲歌罢,不知得多少金银欢喜。
黍离也说好听,后来,他在外人面前就再也不唱了。
子衿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他的歌只唱给一人听,那人愿听便听,不愿听便不唱。
黍离知道这人就是自己。
他很早就知道了,因为子衿在谁的面前都是笑傲的,唯独会在他面前会哭。子衿说只有在心甘情愿交付的人面前他才会袒露脆弱,只有在觉得最依赖安全的人面前他才会丢盔弃甲。他很清楚,子衿从小就把他当作那个可以依靠的人了,为了自己,子衿不顾一切的捍卫过。为他,阿谀奉承,为他,迎来送往,只为了给他留出一片宁静的天空。子衿就像飞蛾,认定了的事,即使是烈火也会纵身扑过去。外表如此柔弱又强悍。
推开门时,子衿正在镜前给自己勾眉,那眉脚微微扬起,像是在崖边起舞的人,有危险的气息。淡淡的脂粉艳而不俗。他的子衿永远这么年轻美貌,只不过心过早坚硬苍老。
镜前的人抿着唇将胭红碾匀,对推门声毫无反映,直到镜中出现另一抹身影。卷翘的睫毛微撩起。
“子衿,你何苦为难自己?”
红妆的人唇角含笑不语,兀自梳起发来。抬手间却被身后那人一把抓住,黍离从倔强的手里掰过梳子:“不要同我怄气,你知道我最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被抢去梳子的手淡淡垂下来,连睫毛也垂了下来:“黍离,是不是只要我不主动去找你,你就不会来见我了。”
“子衿。我总不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其实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离你而去。你这样,令我惶恐。”身后的人执起刚夺过来的梳子,替眼下那一头有着柔顺青丝的人温柔梳理。
浅笑扑朔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帕方巾,顾自抱着面前那面镜子擦拭起来,瞳目略显空洞无力:“你知道么,我看见你一直站在那人门前观望我就害怕,我知道他肯定让你动心了,你从来没有那样翘首过我。”
“你多心了。”
“黍离。你知道我从不看错人。”
他不再为他梳发。他不再看镜里的他。默然,寂静。
支离破碎的声音有些惊耳。宝石琳琅镶嵌完美的镜子就五马分尸地躺在了地上,有红色粘稠的液体顺着指间滴落下来:“黍离,我放他走,明年,我替他出台,箜篌馆照样是皇城第一。”
黍离,你可看见我的委曲求全和退让,你可看见我破碎的自尊和撕裂的心。黍离,你要留哪一个在你身边,你看清了么。黍离,我要让你欠我的永远多余给我的,世世还不清。
你不能狠心决断,我来帮你。这是必须的选择。
有吻轻轻落下,在子衿圆润皙白的耳垂上,一点一点,欲擒故纵:“子衿,我们不要他了,放他走。你也不需逼我,我怎会让箜篌堕落需要你出面的地步。”话落无声,两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致密的吻如狂风骤雨一般袭来。
“黍离,黍离,你不要负我。那心,早已枯朽,再也禁不住践踏了。好吗?”
回到房间时已是午时,却见那人已经裹着一身火红锦锻下地了,分明不像前一刻还病恹恹躺在榻上的他。听见推门声,火红锦缎的人回过头来一笑道:“正要找你”。语气惊为淡定,仿佛这几日住养在这fēng_liú之地只是外出小憩,找不到丝毫畏缩害怕。
黍离沉吟道:“我也正要找你。”
“那让我先说,或许我说完,你的话便可省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难道不是要说服我乖乖从了你们么?”
两人说到这里竟相视而笑,各怀心思。
桌前,两盏香茗,一炉青烟,满室飘摇。云潜fēng_liú自顾不暇,小口抿了茶道:“这几日要谢谢你,我知道比起那些人,你对我算是格外‘开恩’了。我看出来了。”那些人,指的是一并捉来囚在笼里的男子。“可是,我还是要走。因为我朋友来接我来了,就在外面。一定会走。”云潜眼角笑意盎然,伯扬总算有点用。不至于蠢到他回来这么久被困于尘烟之地也不知晓。
黍离仓促间难以反映过来,愣了半晌才道:“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话语起落间门口出现一抹身影,两人抬目望去。黍离惊愕的脸还是惊愕,云潜笑意的脸亦变得惊愕。南风馆这样的fēng_liú□,怎能出现女子,一个罗纱半掩玉面的女子。徒剩一双凌冽的眼。
“伯扬呢?”云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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