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攥过房廷的襟口,怒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说!是不是你让陛下变成这样?你这个混帐!”
无意反抗,房廷就这么不吱一声地任沙利薛牵扯、摇晃着,怎知这番越加煽动了沙利薛血液中的力因子。
“混蛋!”美男子嚷道,扬起拳头,就在这时候手腕被人从后面及时扼住。
“拉撒尼!”
发觉又被那平素里总爱与自己作对的同僚阻挠,正欲发作,拉撒尼却冷冷地说了一声“不关他的事”,接道:“侍卫们说,刺客原是来刺杀伯提沙撒大人的,只是误伤了陛下。”
“不管怎么样,那还是他的错!”
“尼甲沙利薛。”
重重地唤了一声美男子的全名,听得他一怔,古怪地瞧向一脸严峻的卷发男人,只听他说:“你,憎恶伯提沙撒大人么?”
“那又怎么样!”毫不避讳地大声应对,沙利薛忽感周围一阵骚动,再一回头,众人又纷纷噤口。
“所以你才趁着暴乱,派刺客来行刺他……如果被人看到还可以推诿是犹太人所为,与你毫无干系不是么!”
“你说什么?!”
“别装傻了!那柄刺入王胸中的剑,不就是你那边用的‘无鞘剑’么?!居然为了一己之愤,竟将王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你到底该当何罪!”
“你胡说什!什么刺客?什么剑?我根本就不知道!”
沙利薛矢口否认,可当拉撒尼交予他看那柄染血的凶器,立时脸色铁青!
细小的剑身,锋利的剑刃——没错,那的确是自己统领的两百“鹰之骑”所用的铁剑。是哪个混蛋想要栽赃自己,特意用这个来行刺?
沙利薛忿忿地咬牙切齿,环顾四下,恨不得立刻揪出那陷害自己的家伙,将之一剑刺死!
“与我无关,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想狡辩么?沙利薛!”
“咳咳,没有证据,你们还是不要再争啦……一切还是等陛下醒后,再做定夺吧。”胖胖的三甲尼波挤到剑拔弩张的二人中间,一边赔笑,一边安抚。
拉撒尼这才收敛了一些怒气,也不再看沙利薛,只是径自跪在狂王的榻前,喃喃道:“就不知道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
听到这话,房廷不禁打了个寒战,视线拉回转向那双眸紧闭的男子。
虽然过去一直就想逃离他,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却完全没有了那个念头。
知道既定的历史中,尼布甲尼撒并不会如此早亡,可是仍旧放心不下……只想亲眼看着他康复,睁开那对琥珀眼。
矛盾的心情,纷乱难理。
可又有另一种陌生情绪,正在悄悄洋溢……
房廷没有刻意地去理会,便已清楚地感受到了。
狂王之于他,已经不单单是梦魇中那个霸道的角色,而是……
第九章
直通“神之门”的幼发拉底河,源远流长,眼看就要到了泛滥的时节。
巴比伦。
十月农祭大礼的举行迫在眉睫,可是初平犹太暴乱的朝中,却在此时乱成一团。
“王到底伤得有多重?居然三天不与朝会?!”
“听淑吉图们讲,似乎不是致命伤,不过仍然意识不清。将军们已经将陛下搬到马度克神庙疗伤了。”
“唉……虽然性命无忧,不过在这种关键时刻受伤,真的没有关系么?”
“说不定,这是马度克的旨意……因为王违背了他的意愿,庞信一个异族男人……”
“嘘!小心被听到——‘他’还在呢!”
尽管大臣们忌惮房廷在场,话音降得很低,可是窃语阵阵还是窜进了他的耳朵。
无一不是对自己的指摘与咒骂,虽然之前就经常遭到莫名的言语攻击,可是自狂王倒下后,群臣的这股怨恨似乎又变本加厉了。
默默地忍受旁人或鄙夷或憎恶的目光,房廷自朝会开始便选择不置一词。实际上,狂王不在的时候,并没有人真正当他是“巴比伦的宰相”。
自己就像一尊用作摆设的傀儡,在高位之上静静听闻下方的朝臣们言来语去,仿佛被人忽略了存在。
这般念道,目光不觉游移到议事殿之外,巍巍通天塔之上的那座金殿——马度克神庙。
忽然心痛如绞。
房廷还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如果没有狂王于背后的支持,面对百官会是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农祭就要到了,可现在王又在卧床养伤,也没有皇嗣可以代他主持大典,这可如何是好?”
“不然……还是推迟一些时日吧,待王痊愈再……”
“这怎么可以!几百年都没有变更过的祭典日程,哪能说改就改!又不同儿戏!”
房廷出神的片刻里,座下的大臣们仍然为即将来临的庆典争论不休,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僵局,提议道:“列位同僚,不是还有‘那个’么?怎么就忘记了呢?”说话的是撒西金,他面无表情地发言,教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深谙他心思的拉撒尼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如果王赶不上农祭,就要启用‘那个’制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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