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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酒躺了一会,凝聚了些微弱的力气,左手往后撑了一下,痛得他哼出声来,偏头一看,那只手臂也是不堪入目,没输液,却浮肿了,密布着针眼。
他到底睡了几天?!
尝试着借腰劲坐起来,强烈的钝痛感硬生生将他压回床上,可能声音有些大,很快有护士来给他整理床铺,换头上的冰贴。
“请…请问……”他艰难地发出几个气声。
“嘘——”护士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大约大学刚刚毕业的样子,温柔善笑。她特意将声音放低,似乎在防什么,只略有匆忙地向时酒交代着:“你病了,烧了四天,现在还是低热,不要说话,嗓子不舒服我等会给你端点水。”
见时酒着急询问,又说:“你可别折腾啦,今天二十一号,你伤口发炎了,滴的是一些盐水和营养液,等会你还要喝药,嗯……你丈夫不在,这几天都没来,你不要想着到处跑了。”小护士把能想到的时酒会问的问题全部回答了,才指了指他的脚踝,说:“你跑不了的。”
目之所及,竟是一段光泽明亮的合金锁链。
不等他再反应,小护士行色匆匆地端着盘子走了,说是一会就回来。
时酒怔忡地躺坐着,没想到,门再次打开,就看见小护士口中所说的,他几日没来的丈夫。
相顾无言,时酒并没有如周怀旭预料的那样躲闪开他的目光,不过,时酒向来勇气可嘉,也不足为奇。
他该知道人心凉薄的,醉梦温柔乡醉了多久的时日?竟连背叛,也会惊讶。到底是时酒太工于心计,善于乔装,还是他周怀旭太愚笨太痴情,落入这样一个圈套里?
美人计,他念书的时候最不屑不耻不在意的计谋,还曾妄自尊大,笑话那古今中外义无反顾沦陷的英雄,笑他们痴人痴念,枉为豪杰。
呵——
敛目垂首,一见倾心之初的那场酒宴,还历历在目。
周怀旭二十岁统管周家,接受以后手段雷霆,将父母遗留的多家海内外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二十三岁放宽本企就业待遇,高素质人才不断流入,周家的发展也水涨船高,一跃成为商业巨头,势不可挡。
年少有为,儒雅俊朗,多少人孺慕之,多少人倾情之,多少人心向之。
可周怀旭偏偏接了时家的酒宴邀请,见到了时家明艳动人的小儿子。那日宾客满门,时延康携着夫人走动攀谈半晌,直到酒酣饭饱之时,时酒才顶着湿答答的头发姗姗来迟。
时延康当即训斥他:“学校不是请假了吗?你是怎么溜出去的?!这个样子怎么见客!”
少年低垂的脑袋湿漉漉,水滴沿着他鬓角落下滑入衣领,藏匿在那细瘦白皙的小巧锁骨之下。他甚至没有看见他全部的样貌,就心生怜惜的情意,看懂了时酒倔强挺直的脊背里蕴藏的不甘与委屈。
世家少爷,都知道家中酒宴涉及商场,没有几个会将学校课业看得比此事更重要的。
后来他查明了时家的一些往事,知道了时涛的经历,顿时就明白了时酒的心情,可时酒对着他却是巧笑倩兮,说着爱说着原谅说着宽容,竟伪装得如此彻底。周怀旭不疑有他,还心疼他的善良,心疼他的纯真。
再后来呢?他像个傻瓜一样,趁时家的企业陷入债务危机时推波助澜,哪里晓得,一切动乱的源头皆为时酒时涛二人苦心孤诣设的局,洗刷仇恨的报复。
如今,他还端着药,端着汤水,有心来看他。
时酒昏迷的那些天,行煦光忙前忙后,费尽心机地照顾着,看见他无动于衷地上下班,甚至有些埋怨。
行煦光说:“时酒也不容易,你能不能就原谅他这一回?你看他现在情况这么不好,等他醒了,肯定会有抑郁情绪的,你最好能来陪陪他。”
周怀旭不动声色地翻阅着文件,他以为自己会不舍得,或者有些生气,可却惊讶地发现,他平静得难以想象,时酒对时家的欺骗,对周家的迁怒,对他朝夕年月里的隐瞒与不信任,像是个头脑聪慧的小偷,每日每夜都来他心里掏一点点,每日每夜不停歇地来,偷着偷着,他也没察觉,等回首再见,才明白心里早就空空如也,旁人再说时酒怎么爱他怎样有情又怎样无辜,他也似乎不会再相信了。
他告诉行煦光,说:“时酒有他的自尊和思想,我周怀旭也一样,没有人爱一个人是理所当然的,我没有理由原谅他。”
且先不顾感性的判断,行事果断的上位者姿态先就摆足。
“可你还是爱时酒啊……”行煦光不解,“你锁着他,不就是不想他逃跑吗?”
“不锁着他,他不会配合你们治疗,一有力气就会跑。等他身体无恙,就是周家对时酒的最后一点情意了。”周怀旭理智得不得了,不留情的话也说得明明白白,“届时,我的律师会将离婚协议书转交给他。”
挂断电话,行煦光果真再没来找他。也许是他明白了周怀旭的心情,明白了周怀旭的付出,明白了周怀旭的心灰意冷。不要父母,不要爱人,不要孩子,时酒的每一项罪行都足以置周怀旭的自尊于绝地,单从alpha的天性来言,时酒的任何忤逆都不被允许,遑论如此深重的一刀。
alpha说抽身离开,就绝不再摇尾乞怜。他时酒是人,他周怀旭更是如此。
时酒躲开了周怀旭靠近的手,尽管这样的动作让他一点也不好受。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捏着玻璃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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