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这么丑的一个东西,声音却异常的好听。
艳骷名叫小双,五百年前还只是山林里一个不成器的夙魁,因为偶然的机缘附在了连翘镇阿烁裁缝家门口的那棵老柳树底下的一具白骨上,却被一干子伙伴作弄,得了一副丑的不能再吵的面貌,也怪她修行不济,不然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因为害怕叫人嘲弄便不再回山林里,终日宿于古柳树中,没想到却日久生情爱上了宅子里的年轻裁缝。
小双知道那人原来是个读书的公子,只可惜了他,一双手不再持笔挥毫,居然捻起了针线做那女人的活计,然而那又怎样?小双不是人类,不会在乎这些。
说艳骷痴情,这句话倒是没个半分有假。
只是小双对裁缝的爱意那当事人却是一点都不知道,一如他爱着另一个人,那位薛家名满天下的美人,她也是一无所知。
然而小裁缝对薛小姐的一痴一念小双却都看在眼里,免不了心痛,心痛之余是压也压不住的嫉恨,她也放任不管,任由着嫉妒疯狂的滋生弥漫,最后强行侵占了薛颦的身体。
到底是天作孽,还是自作孽?
那一厢小裁缝爱薛颦爱的要死要活,这边厢小双却也爱他爱的什么都不顾——占了薛颦的身子耗损的不止是她,也是自己。
所以后来薛颦病了,只是那些个庸医,净胡扯了些气血虚之类的搪塞过去,实不知这貌若天仙的女子是让异类附了身的,凡人和艳骷本就是两个毫无关联的异类,小双那么强附身,其实是件于己于人都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费力不讨好。
只是这小小艳骷痴心妄想,竟然强自占用了薛颦的身子同那小裁缝谈情说爱,那小裁缝却是不知道,与自己所谓两情相悦山盟海誓的,不过是个占了别人身子的妖物。
真正的薛颦,不曾对他有过半点真心爱意,甚至心存厌恶。
说起来也是好笑的很,小双占用她的身子,她自己的意识却是清醒的,所以小双干了什么事她都知道,看着那讨厌的妖怪以自己的身份和那小裁缝浓情蜜意却无计可笑,她本是富贵家的小姐,心气儿高,哪里肯屈尊纡贵委身于那所谓的下等人?她是千金不换美人笑的薛颦,身不由己之余,便觉得恶心至极。
所幸艳骷强附于人身不是长久之计,时候久了怕是要玉石俱焚的,薛颦也隐隐受不住了,只好离了她的身子。
此后种种纷纷扰扰,薛家举家离开了连翘镇,薛颦更是忙不迭的和小裁缝撇清关系。小双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悲,喜的是终于可以不用薛颦的身份去爱她的小裁缝,薛颦走了,也正好断了他的念想,悲的却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再同他相守相亲。
直到后来她这股不明悲喜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才开始逐渐的变质扭曲成腐烂的恨意,日渐侵蚀她那颗原本只怀着单纯念想的心。
先前的小双只是长的丑,到后来却是由里到外都是一样的腐败肮脏,无怪乎艳骷都没什么好名声,纵是有千般美貌又怎样?一颗心让疯长的嫉妒怨恨填满了,却是比那丑陋的面貌更不堪。
之后的日子里小裁缝一度的消沉和等待,艳骷小双一一看在眼里,万般无奈。
而自己原先就修为不济,根基松散,附身于薛颦之后更是一日逊于一日,若非及时,怕是百年的修为都要一并毁去。
常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所言非虚。
小双眼睁睁看着自己种下的因,成了恶果,狠狠的折磨她爱的小裁缝,狠狠的化作报应的利刃,在看不见的地方日复一日的凌迟她的心。
都是报应。
人生一世至多不过百年,百年一过变化身黄土,今世种种便就随烟尘散去,化入风中便寻不着。百年时间,于凡人是一辈子,于艳骷这样的异类却只是弹指之间。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她深爱的小裁缝年轻不再,风华不再,最后老死,守候着他倾尽一生痴念都再等不来的爱情,饮恨而死,而自己却从来只能那么看着他。
爱不得。
一切皆是因她而起,小双知道,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曾经的那些悔意让不断涌出的滔滔痴念和嫉恨掩盖,分到回过头来才恍然惊觉,那早已沁入血骨的深悔。
再之后,义无反顾的随他的魂入冥府,附在他用情针意线为那女人缝制的嫁衣上,陪了他五百年。
只是为什么过了五百年你还是不肯忘了她!?
岁月蹉跎,五百年时光,足够磨灭很多东西,也足够滋长更多的东西,比如嫉妒,比如怨恨,比如扭曲的带着糜烂味道的爱。
事情只要稍一点拨,就容易想的明白。
小双吸食人的精血魂魄无非是想寻捷径修成罢了,之所以只挑新嫁娘下手多半是因为嫉妒,有情人成眷属,那是她不曾得到的——不去吸食旁人的精血只是因为她深埋的固执,一如她固执的去爱一个人,根深蒂固,疯狂的无可救药。
只是正如小楼所说,这样的艳骷歹毒,到底却没什么心计,否则不会蠢到明眼人一瞧便知的圈套她还傻不隆咚的自己一脚踩进去。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
小楼和已经止住咳嗽的苏愉对望一眼,对方眼里都是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只知道,多么荒唐。
至于那莫名失踪的嫁衣也理出了个大概:小双附于那身嫁衣良久,她便是那嫁衣,穿上那嫁衣的女人多半不知道自己原先的衣裳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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