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机械性的工具会加重伤员的伤势,施救的人员只能尽量用手动的办法掰开变形的铁板,但铁块十分之坚硬,要将压住的腿抽出并不容易。施救人员脸上都已经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汗水,如果不是这个年轻人身份尊贵,他们早就采用了更为便捷的方法。
“让开!让开!”艰难的施救终于结束,伤者的腿从挤压变形的废铁堆解放了出来,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将人抬上等候多时的担架,白色的布立刻染出一大片红,在雨水下晕染开来,尤为令人心惊。
拥挤纷杂的人群立刻让开一条通道,抬着担架的救护人员几乎是飞奔,刚才被挤在外围圈的约翰这时终于见到了伤者的脸,立刻惊叫了起来:“坎贝尔先生,抢救出来的人就是公爵阁下。”
全身带着雨水,大大小小的伤口叫嚣着疼痛,夏尔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湿漉的发丝遮住了眼睛,看起来分外阴郁。
抢救结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当奋战一夜的医生的脚步声一点一点从耳际消失时,夏尔特紧握的双手这才脱力地松开,撰在手心的十字架砸落在地,冻僵的脊背倚靠着墙壁才不至于倒下。从来不信教的人却在这种时刻对着上帝祈祷,可真是讽刺。
顺着墙壁慢慢滑下,夏尔特把脸埋进双腿间,掀起唇角,却尝到咸涩的味道。“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不过基本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疗养得当,对以后的行走能力影响不会太大。”医生的话好像还在耳边,所幸这次,上帝没有收走属于他的阳光。失明倒像是仁慈的恩赐,起码让他避过血腥的场景,不用再次去承受。
两天之后,火车事故的遇难者才得以确认,总共有一百三十二人在这次的事故中丧生,幸存者寥寥无几,而且都是重症伤员。这么大规模的人员伤亡,让政府不得不成立了专门的委员会调查此次事故,以求给公众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这次的事故中,前往爱丁堡的商团成员无一生还,除了领导者的公爵。继连环凶杀案之后,火车事故也成了伦敦议论的热点,繁华奢靡的伦敦,又一次蒙上了阴影的白雾。
在安德烈昏迷的这段期间,夏尔特除了每天去看他之外,更多的时间是花在了整理资料和查访上,离开庭的时间越来越近,压力自然也与日俱增。警方掌握着有力的证据,胜算十分有限。
数次申请被驳回之后,在开庭前的前一天,夏尔特才得以见到了罗杰尔。算得上是警局的常客,但在失明的状态下到警局,这倒是前所未有。警方只同意让律师见当事人,所以即使夏尔特情况特殊,也只能一个人进去。
坐在会见室里,夏尔特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这是他第一次在没见过当事人就接下了案子,也是第一次掺杂了大多私人因素的案子。
之前他也见过罗杰尔,这个伦敦贵族娱乐场所的风云人物,不想熟识,但也了解一些。尽管他们上次的会面并不愉快,双方都没给彼此留下好印象。
伴随着铁门打开的声音,摩擦着地板的铁索声也在耳际响起,夏尔特听到警员小声咒骂着,把始终沉默着的人推搡着带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
铁门再次被关上,会见室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夏尔特先开了口:“你受伤了?”
对面的红发男子立刻讶异地盯着他的脸,确定他的眼睛的确像狱警所说一般看不到东西后,嘶哑的声音才响起,但却不是回答夏尔特的问题:“没想到你会接受这个案子,看来是我低估了坎贝尔律师的风度。”
“罗杰尔先生,这个时候我们都应该抛下对彼此的成见。”夏尔特摊开手放在桌面上,“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经过才能帮助你才这个地方出去。”
“是他让你来的?”即使没有指名道姓,罗杰尔也知道夏尔特一定明白他说的是谁。
沉默了一会,夏尔特抬起头:“他受了重伤。”
罗杰尔有些不屑地扬起唇角,像听到笑话一样笑了出来:“伦敦能够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而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疏于防范。”
“如果伤他的不是人。”夏尔特顿了一下:“而是意外,比如说火车事故……”
罗杰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来,但因为身上的枷锁失败了,只发出一阵铁索碰撞声。站在门外的警员听到吵闹的声音,立刻警示性地敲打了铁门让他们安静下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罗杰尔显然按耐不住,焦躁得盯着夏尔特,几乎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尽快说出话来。
“还在医院,不过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即使看不见,夏尔特也能想象得到对方的表情,“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讨论案情了吗?”
“你想知道什么?”和刚才相比明显颓败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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