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时林凤致正在茫然失神,也没有恼他的龌龊言论,过了半晌道:“若是我们不幸被乱贼捕获,你最好立即杀了我,千万别让我活着落到他手里。”殷螭当然先满口应承:“放心,我怎么会让你落到他手里?”隔一会儿倒又想到别处,于是问道:“就算不小心落到他手里了,又能怎样?他那么舍不得你,多半不会杀你罢?最多不过是又强迫你跟他做——反正你们都做过三次,左右都是失身给过他,再多几次又能怎么样?”
林凤致脸色颇是难看,倒没有骂他龌龊,只是狠狠瞪了一眼便转头,殷螭拉住他衣袖,笑道:“我烧糊涂了,别着恼!我当然不喜欢你又去跟他,绿头巾有什么好戴的——不过说实话,若是万一倒霉被抓了,我宁可你送我绿头巾,也万万不能见你死掉。你是男人,也没什么贞节牌坊可竖,这些事就别太迂腐了。”
他满口胡柴,林凤致直气得脸色发黑,摔开他手道:“同你有什么关系?别来缠夹!他……他若再逼我一次□之事,我定会发疯的——你这样的人,原是不懂世间纲常。”殷螭不屑道:“你倒是懂纲常——懂得到了一面爱他,一面不许他要你,我看是老俞被你逼得发疯才对!”林凤致道:“我不爱他——不能爱他。”殷螭嗤之以鼻:“亲口说的,还要抵赖!不能又不是不爱——最多你们今生已经完了,没法在一起,你还不是念念不忘来生许给他?来生不做父子师生就可以好好相爱了!”
他还在斤斤计较这个“来生”,林凤致倒忽然一笑,慢慢的道:“若有来生的话,其实我也不再愿意许他——要是来生还注定我要这般荒唐情爱,那不如许你算了。”
殷螭觉得今日自己一定是烧昏了头,居然亲耳听到了这样一句话,一时竟无从反应,只是张大了嘴呆呆看着林凤致,满头的热度又似乎往上升腾了一些。
可是林凤致下一句话立刻将他抛入了一桶冷水:“因为我们今生,已经不成了——可是和你斗着斗着,挺有意思,盼望来生可以好好的相处罢。”
殷螭猛然坐起来去抓他,连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今生不成?”他忘了自己正在发烧,身体虚浮,这一抓没有抓牢,反倒扑到了林凤致身上。林凤致居然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伸手将他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声音倒颇是柔和,说道:“你道我们今生,还有什么余地可成么?”
殷螭只是连声责问:“你说,有哪一桩事教我们不成?就算第一次你怀恨罢,难道我后来待你不够好?就算你一直把委身于我当做耻辱罢,难道我对你容让得还不够?何况我现下和你……和你……”他烧得有些昏沉,但心底那句话却非常清晰,到底大声嚷了出来:“我是要你一生一世的了!你说,为什么不成?什么事没有余地让我们不成?”
林凤致只是静静看着他,眼中竟似乎带着伤感和怜悯,道:“你是君主——人间有三个字,你恐怕不懂。”殷螭喝道:“什么东西?”林凤致轻声道:“意难平。”
无关恩仇,无关爱欲,甚至无关情意,就是这三个字——意难平!
哪怕可以忘记怀恨,不能忘记伤害;可以淡化痛苦,不能淡化耻辱;可以忽略恩怨,不能忽略对错。所以叫做意难平。
可是这三个字,是殷螭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懂的。
他身间冷热交作,正是热度上升的时候,靠在林凤致身上兀自逼问不绝,定要林凤致收回那句“今生不成”的话。正在哓哓之际,林凤致突然掩住了他口,低声道:“噤声!外面有人。”
殷螭有点头晕,一时并未听见人声,但林凤致微凉的手掌按在自己口唇上,倒也开不得口。过了好一阵,才忽然听到外面一个声音粗声大气的说道:“山深林茂,往哪儿找?”另外一个声音道:“猎户说见过这人,就在山上,约是走不远,到处搜一搜罢——上头可是要得紧,拿回去准立大功!”
他们说的竟是较为标准的官话,连殷螭这个自幼在京城长大的人都能听懂,听到所谓“猎户说见过这人”,登时一惊,知道定是林凤致下山询问麻药之事落了行迹,被带着画像来缉捕的俞汝成手下追踪而至,霎时间连昏沉的头脑都刷的一下清醒了。
说话声音就在洞外不远,只消一旦发现洞口,两人自必不免,但幸好洞口生满绿藤,掩盖了大半,殷螭只希望来搜捕的人千万别发现的好,担心害怕,不觉微微发抖;林凤致却只是保持着要他噤声的姿势,连身体都未一动。
也许是殷螭暗自祈祷得有效,那说话声倒是没有再靠近,反而渐渐远了,又听一人道:“这宣抚使官儿,倒真是生得标致,难怪头儿千叮万嘱要活口——他想乐子,咱们倒霉,官军都到了离这不出十里,还巴巴的给上头追捕什么美人——”头一个粗嗓门呸了一声:“再标致也不是娘们,有什么玩的?”又一人加入插嘴:“你这老粗就不懂了,京里做官的都好这一口……”说笑之声越来越远,终于听不见了。
殷螭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身体热度都觉得退了下来,林凤致放开了手,低声道:“听到没有?官军已经离这不出十里——不是刘将军,就是袁将军到了。”殷螭心头只是乱跳,抓住他道:“咱们……”林凤致道:“我们若能躲过这次追捕,或许就得救了,可惜你的麻药至少得到明早才能消退——只能冒险躲了。”
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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