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致只回答了一个字:“痛。”
殷螭大为惊讶,冲口道:“怎么可能!我明明一点也没有弄伤你——我做得那么好。”他扳过林凤致身体想要查看,又问:“当真痛?不应该痛罢?”
可是林凤致只是看了他一眼,默然转头。殷螭看见他脸上仍然满是水珠,却是混杂着溅入的雨,激情的汗,与欢爱时那静静流淌的泪。忽然明白过来,他说的痛,不是身体痛,而是心痛。
自己头一回,或者说是终于,触到他心里去了。
霎时间悲喜交集。
二之34
在殷螭心里,雷雨交加之际的这场激情欢爱过去之后,两人间的关系应该从此截然不同了才是。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林凤致显然和自己的感触并不一样,或者说,也许心里有感触,表面上却仍然还是旧模样,照样的喜欢刻薄挖苦,一点不见柔情脉脉。那个和自己同样的狂热索要着情爱、在极乐之中静静流泪的小林,竟似未曾有过,要不是殷螭肩头被咬的那一口齿痕宛然,提示着那并非一场乱梦,他都甚至要自疑起来。奇怪和不满到了极点之后,他便不自禁出言抱怨:“小林,你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好?”
抱怨这句话的时候,可算是殷螭最倒霉的时候,连走了一天两晚,眼看已经快要走出这片山林,却不慎踏中了猎户设的捕兽机关。伤不甚重,夹子上却带有麻药,于是很不幸的双腿麻痹无法行走,只能由林凤致扶到一个小山洞里休息。林凤致对这件事似乎不抱同情,却颇冷嘲热讽了几句,使得殷螭大恼:“我不就是怕你踏上,自己才不小心碰上的么?”
林凤致居然毫无感激,只是挖苦:“我会踏那种一看就是陷阱的地方?说什么不小心,也没见过你这般不小心的,一只脚踩到不够,还要两只脚都踏上去!”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就着洞里的山泉,替殷螭仔细清洗了腿上的伤口,因怕麻药难解,还冒着大险跑出山林去,寻了山下的猎户问了麻药中后如何解除,得知没什么解法,等上一 两天,药劲自消。两人也不敢出山投宿,只好耽在这个小山洞里休养兼斗嘴。
殷螭也知道以林凤致的性格和处境,对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的好,却总觉得不满足,何况雷雨中那般抵死缠绵之后,不免希望他能够更加温柔多情的对待自己,所以才有那一句颇显得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好?”的问话。
林凤致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头也不抬,只是给他捣着要敷的伤药:“下辈子罢!”
这句无情的答案倒没使殷螭沮丧,反而想了一想,大笑起来:“小林,没想到你对我如此情深义重,这辈子给了我还不够,还要许我下辈子?”
林凤致对他的无聊又无赖的话一般都采取听而不闻的态度,不理不睬之下也就过去了,但这回殷螭却对这个“下辈子”产生了出奇的兴趣,开始一股劲儿的催促林凤致许个正式诺言,定下来生之约,到时候好到月老帐上、阎罗殿里挂号,免得无凭无据的被人抢先错配,那就太遗憾了。
其实这日殷螭胡说八道的时候,正处于身体不适的当口,却是由于这一路劳顿,饮食不足所至,他到底还是尊贵出身,虽然这几个月在军中也磨练了一番,到底不惯这辛苦,腿上一伤,这阵子的风波折腾的隐患便全显了出来,登时发起了烧。相反林凤致虽然体弱,却是贫寒出身,这点苦还是吃得来的,尽管也折磨得脸色很不好看,却比殷螭能撑得住三分,还能有力气来照料伤病的同伴。
所以殷螭喋喋不休的催促,林凤致只当他发烧胡说,被他闹得急了,于是不客气的回话:“今生的事还没有定准,谈什么来生?再说这辈子遇见你,已经够是倒霉,谁要下辈子再晦气一回!”
殷螭也真是发烧发得有点糊涂了,平时绝对不肯提起的话,这时便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那你遇上老俞不是更倒霉?你为什么还说要许来生给他?说什么来生好好相爱?”
林凤致这几天被他的话震惊得已经够了,本已觉得再怎么样都可以处变不惊,可是这句话,到底还是将自己又震了一震,停下手中的事,道:“我说的?我……什么时候说的。”虽是问话,语调却殊无询问意。
殷螭发热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点,尴尬笑道:“是你自己说的啊,你那回喝醉了……将我当作老俞,亲口说的。”他看见林凤致侧面的脸颊渐渐变白,有点担忧,于是自躺的地方费劲撑起伸手去抚,安慰道:“你那回肯定是醉话,我也没当真,没往心里去……你看我都一直不提起。”
林凤致只是出神,半晌喃喃的道:“原来……我当真说过那些话,我本以为是做过那样的一场梦。”他侧过头看殷螭,竟然微笑了一笑,道:“原来梦里的那个人……听我说话的人,是你?我以为其实谁也没有,我就是做梦——你不是见我喝醉,说了日后找我算帐,就走掉了么?”
殷螭悻悻的道:“我有那么没情义?看你醉成那个样子,哭得那么伤心,当然不忍心走,一直照顾你来着。”至于其实自己就是让林凤致抱着哭了一场,然后服侍林凤致换衣擦洗的活都是内侍动手,自己根本没沾一根手指,那就索性不提了。他本来决定打死也不说这事,谁知发烧烧得糊涂了,居然失口漏言,分明是将小林自称的要与俞汝成相爱再推进一层,不由暗自懊恼。
可是既然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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