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和梦境,因为那次的受伤,孟时涯已然分不清楚。
他唯一清楚的是,林长照真真切切地说过,说孟时涯叫李恒几人羞辱长照,哄骗长照去折柳台给李恒他们糟蹋……前世的林长照说过,说孟时涯跟李恒他们并无二致。
孟时涯捧着头,想到了梦中林长照那个憎恶的眼神,心口又是刀割一般的剧痛。
为什么,长照为什么不信他呢?
他从来没哄骗长照去折柳台,他更不曾纵容李恒几人羞辱长照啊!
为什么前世里,长照至死都不相信他呢?
情怯
杏花花枝下,一袭蓝衫的少年孑然而立,笑吟吟地凝望前方,正是林长照的模样。
孟时涯放下沾了颜料的狼毫笔,怔怔地看向画中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分明不属于林长照。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林长照都不曾这般望着他。前世,林长照总是羞怯腼腆的,所有的情意都藏在眼底,不曾明明白白展现给他看。这一生,林长照对他毫无私情,更不用说这般痴情流露。
难道,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吗?
孟时涯总觉得自己魔怔了。早先他还能清清楚楚记得前世种种,与今生分得再明白不过,可如今,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记忆。
这让他觉得惶恐不安。
他无法接受,前世的林长照对他半点儿情意也没有。
上天叫他重活一次,若是前世的情意都是假,那他重生于世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早该为亏欠长照而赴死偿命,再不入轮回,不奢求生生世世啊……
黄昏时分,落日余晖斜斜地照进营帐,平添几分惆怅之色。孟时涯小心翼翼收起画纸,又把笔墨颜料收好。刚刚忙完这一切,就从外面跑来一个小兵,到了营帐门口响亮地喊了一声——“报!孟都尉,军营外有人求见!”
孟时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问道:“可是一个少年?”
“是!来人自称姓孟,说是孟都尉的家仆。”
那便是荻秋了。
孟时涯忽的有些不安。这两年来,荻秋在通州城内照看广安王府宅院,也经营些铺子,平日若非紧要之事,从不送信到军营里,更不必说亲自前来了。
难道是京城有变故?
孟时涯匆匆走出营帐,跟来往的几位校尉打过招呼,叫他们代替自己督看练武场的士兵,径自向营前帐走去。
外来人士若要求见军营中人,都是要在营前帐接受盘问审查的。
孟时涯赶到营前帐时,远远就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几个老兵围在当中盘问,其中一人正在拆一封信。少年不愿信件被翻看,与老兵起了争执,气得面红耳赤。
这少年正是荻秋。
两年多不见,他长大不少,个头也高些,向来独自打理广安王府让他成熟许多,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贪玩调皮的孩子了。
荻秋也瞧见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年轻人走来。只是这军衔颇高的年轻人带着头盔,个头挺拔,面容呈麦色,步伐矫健而迅捷,他一时竟没有认出来这是自家少爷。等孟时涯走得近了,冲他弯起嘴角,荻秋才反应过来,推开老兵,几步来到孟时涯跟前跪下了。
“少爷!”抬起头时,荻秋眼眶泛红,激动不已。
孟时涯将他拉起来,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没有!”荻秋咕哝着抹了抹眼睛,吸吸鼻子,然后又换做了焦虑之色。
他知晓自家少爷这身装扮意味着在军营里身份不低,又瞥见那几个老兵对孟时涯毕恭毕敬的,心里有了底气,冷哼一声将信件从那个老兵手里夺过来,急忙忙塞进孟时涯手里。
“少爷!姑爷来信了,说是,说是林公子他……”荻秋压低了声音,颇有些紧张。
孟时涯心里咯噔一跳,赶紧拿过信,匆匆看了一遍。信看完,他再也无法镇定,头也不回地往大营方向飞快跑去。
信是寄给荻秋的,其中内容他早就看过,知道这是姑爷怕直接寄到军营不太好,特意叫他转交给孟时涯的。
徐绍在信中说,元宵节那日,林长照不知怎么撞上了余正和李恒,余、李二人因此前种种,落魄不堪,自然记恨林长照,当时便在街头扬言,要叫他等着瞧。徐绍他们本以为是余、李二人醉话,并未太在意,谁料想第二日林长照就不见了踪影。徐绍连夜巡查,终于在折柳台找到了被囚禁的林长照。余正与李恒见事情败露,情急之下挟持受了伤的林长照。可偏偏他们躲的屋子意外失火,火势蔓延得极快,余正断了双腿逃不开,被烧死了,李恒仓皇逃命被抓。林长照被徐绍救走,受了惊吓昏迷两日,大夫说并无大碍,可过了两天醒来后,却被人发现他神思恍惚,似得了夜游之症。
林长照入了夜睡下后,就不由自主地起床,满大街乱走。徐绍得知有人在街上发现林长照,因不知情而吓到了夜游的他,林长照惊慌之下完全变了性子,不仅少言寡语,更怕见生人。
最后,还是贺之照将林长照接到贺府照看。徐绍也去探望过几次,得知林长照还是那般惶恐,猜测他许是在折柳台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如此。可是去大牢问过李恒,李恒怎么都不肯承认他对林长照做了什么,只说踢了林长照几脚,打了几耳光。
徐绍知道他们这些人当中,林长照跟贺之照、孟时涯最要好,眼下贺之照也不能让林长照安心,他唯有希望孟时涯早些从边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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