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仔附和:“钟哥,算了算了。”
钟植浩把烧火棍往墙上一怼:“不让我去,你们去啊?!”
猫仔说:“我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
钟植浩气得哼哧哼哧喘粗气。
大佬周慈爱地闻着空气中的糖火烧气味,说:“没听见?钟哥叫你们去。”
丑基说:“我们去?阿鸣是少当家吗?阿鸣又不是我们和义的少当家,凭什么要我们和义双龙——”
猫仔说:“基哥,算了算了。”
钟鸣前脚哼着夜半小夜曲踏进庙街地盘,后脚就发觉了来自糖水档阿婆和凉茶铺阿公的诡异目光。
他立即把脚撤了出来。
不对劲,不对劲,绝对有鬼。
霸王餐的事藏不住,但万万没想到周识的名头居然没能扛住。大佬周不会找他的麻烦,一定是他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爹把他卖了,八成是死皮赖脸地要让他给酒楼老板磕头,然后再把他撸回家揍一顿什么的。
钟往脸上一蒙,一溜烟从油麻地跑到了弥顿道,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培正书院。
——周识这几天“离家出走”,就跟他一起考警校的同学住在这里复习。
一张明亮的大窗,窗里一盏昏黄的绿头灯,灯下一个妖颜惑众的侧脸。周识难得戴回了眼镜,正在温书,今天学的是英文。
钟鸣从外面敲了敲窗户:“哥!我哥!”
周识一转头,只见窗外一张惨白面孔,在月夜中摇曳。
再一细看,这不是钟鸣吗?
周识顿时大惊,大跨步过来,一把拉开窗,又一把拽住了钟鸣瘦伶伶的手腕:“阿鸣!你知不知道这是三楼!”
钟鸣费力地仰着脸:“废话,我自己爬上来的我还能不知道是几楼?!”
周识:“……”
十分钟后,周识听完了这一通“你不跟我回去我就得被我爸打死”的掰扯,慢慢把书收起来,“阿鸣,走。我跟你回家。”
钟鸣蹦起来,“也就是你是我哥,你要是个姑娘我就亲你了!”
周识的同学有点忧虑,“阿识,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回去会不会……”
周识说:“不会。”
同学顿了顿,说:“也是,以你的水准,什么时候考都没有问题。你好好复习。”
周识带上门,“你也是。”
钟鸣盘算得很清楚,这件事因他而起,但有周识在,自己不会挨钟植浩打;有钟植浩在,周识也不会挨大佬周打。
大佬周固然抽周识从不手软,但有钟植浩在,就注定会被北京胡同式的“儿子不能打!越打越王八蛋!”理论打败。
但周识也不能回家住。
一来他口袋里还藏着枚警徽,二来他明天要考试。能不能上警校当警察、能不能离开黑帮老窝实现理想,成败在此一役。
所以钟鸣把周识带回自己家住。
周识有点迟疑,因为钟鸣从小不喜欢跟别人同住一张床。
但钟鸣大大咧咧的,拍拍扁平的胸脯:“兄弟来的嘛!客气什么!而且我,”他推开卧室门,“撒泼莱斯!看到了什么!我有吊床了!”
十九岁的钟鸣除了成为百万富翁之外,还有一个梦想,就是娶到小龙女。
娶到小龙女之前,首先要学会和小龙女同床共枕。
睡钢丝难度太大,他决定从睡吊床开始,所以他现在坐拥两张单人床。
钟鸣把门反锁,犹自不放心,自己拿着张蒲扇坐在门口扇蚊子,让周识安心温书。
钟植浩在外面和面,准备第二天卖的糖火烧。面团和砧板粘连,砧板时不时被提离桌面,发出轻微的、有节律的碰击声。
周识的金丝边眼镜早就被主意大的小少爷自己换成了无框眼镜,戴在鼻梁上,更衬得一张侧脸俊美清爽。
钟鸣就想起了大佬周那一脸疤。
不知道大佬周这么威的一个大佬,怎么沦落到爱吃钟植浩的不地道老北京美食。
周识转了转笔,回答道:“听他说过,他以前跟的大佬是北京人来的,大概吃惯了,图个意头。”
他们这些人总归是很迷信的,不像周识钟鸣这些年轻人。
钟鸣打趣他:“等你老了,也是一天早晚三炷香上给关公,请老爷保佑油麻地一方平安。”
周识重新拿起笔,揉了揉眼尾,“香港和平不需要关公保佑,有警署。”
钟鸣突然开门,周识吓了一跳,连忙把书往被子里藏。
结果钟鸣鬼鬼祟祟地出去溜达一圈,拿回来一小碟山楂糕,又把门反锁起来,自己站在门边先啃了一块,“晚上吃得太油,我这个烧心啊!鼎福记不行,换厨子了。”
于是周识又把书从被子里拿出来。
钟鸣看他那样子,一边笑一边吓唬他:“得,合着我就是大佬伯派来的卧底,专门侦察你是不是要叛出家门当差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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