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角,到底查出什麽毛病来了?”仿佛是觉得谷角搭脉的时间长了些,乐六问了一声。谷角不急,手上继续搭著,眼神从王师毅身上滑过,停在要命的一处。
“没什麽内伤,你的那些钩子也都挂准了位置。只是……”谷角头一次抓住机会吊乐六胃口,打定主意要玩个够,“这般的外伤,你打算怎麽办?”
谷角问的,可不只是眼下的情形;虎狼密医下手如虎狼之势,但他也清楚,要是乐六心里还以为王师毅是个死物,那过不了多久,王师毅自会遂了这个愿。
19
王师毅一睁眼,就看见乐六坐在床缘,眼神不知飘在何处,僵坐著一言不发──看屋里的光线,应该已过清晨,或许也就是这麽眼睛一闭一睁之间的事情,但又像是度过了漫漫的多个时日。
他心绪不大清明,但细看乐六装扮,终於明白这已经不是那次被乐六由里到外折腾过一遍的清晨了。
那就是他昏睡了至少一日……王师毅小时发寒热也没睡下超过半日,这下却能突破了,真不知道是喜是悲。动动手脚,都还灵活轻便,只是身上压著的被子实在重了些,略一动弹,气息就乱了。
乐六知道他醒了,却不看他,只是飘过来一句:“今日你出去,到谷角那边转转。”
听了这话,王师毅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乐六。今天是怎麽回事?要放他出去?不怕他逃跑麽?还有那个虎狼密医……去他那边是要做什麽?
“那庸医说要给你浸药汤,你只管去。”乐六似乎看见他的眼神,略解释道,“若不认识路,我引你去。”
王师毅一听乐六要引他,以为是要同去,想都没想就摇头:“我记得路。”刚到安德那晚被乐六拖去拖回,他不是个混淆路线的主儿。
乐六看他那样子,喉间抽笑起来:“你以为怎麽著?我就在这边给你指路,你一个人出去走走。”
在这边指路?怎麽指?王师毅疑惑,但乐六不再解释,起身抛下一句“快打点打点”,竟然出门去了。
前脚乐六出门,後脚王师毅就翻身起来,坐在床上将全身上下都活动一番,全无束缚的感觉。身上穿著整齐的里衣,里外都挺清爽,好像之前的那些事情根本没有经历过一般──总是这样,王师毅一醒,就发现前面的一切都像做梦。
可乐六又每次在下一刻将他的梦打破。刚要下床,身後隐痛来袭,源头就是先前饱经摧残的地方,警告王师毅,那些都不是所谓的梦境。
王师毅不能陷入沮丧,他必须知道乐六放他出去是什麽意思。衣服都准备好了放在一旁,不是原先他穿来的那套,素色,质地并不高档,但放在手中轻软舒服。
不知这是来到安德来到韩府的第几日,王师毅总算见到点阳光。从乐六的屋子到韩府侧门,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仆役,奇怪了些,但比起这个,还是宅院外面的情形更吸引他。
踏上大街第一步,王师毅就清楚地知道,若想去谷角那边,应该从左手边的路走;但重获自由的侥幸,让他不禁违背了直觉,而是转向距离谷角家较远的右侧──那边向著安德北门,说不定就此出去,不用再回来。
可是,师文……迈出两步,刚想到师文,王师毅就觉得从醒来一直轻松的手脚乱了起来。他明明是要向右边去,可左腿硬拧著这想法,扭转过来,拖动右腿向反方向走。这不同於过去被乐六掌控时那种强大的拉力,不听使唤的左腿确实是自作主张,但是这自作主张好像是王师毅自己弄错了自己的意图,自己为自己纠正过来的一样。
这不是乐六惯用的伎俩。从前乐六像是用看不见的绳索提著他动作一般,一举一动里尽是如尸首般的僵硬;可现在他的动作不是别人操纵的,至少不像是被人操纵的──仿佛是王师毅自己混乱了,每迈一步之前都没有想清楚,错误百出,可身体的本能会替他改过来。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想法。王师毅全身上下一起动作,方向变了,往左边过去。记得那第二个夜晚乐六试过要他配合上乐六的操控,可收效甚微,怎麽经过那一晚,再睡了些时间,就这麽契合?
乐六,你究竟在哪儿控制我?王师毅觉得他控的大概是他的左脚,但左脚每出一步,右脚,甚至全身都会跟著它,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要让路过的人看,绝对不会察觉他身上的异样。
这就是那些被虫子挂进我身体里的“钩子”的作用……王师毅明白了,知道虽然乐六放去出来,可他是绝对无法逃出这个安德城的,甚至连韩府与谷角家之间的这条路都逃不出去。
王师毅不再与路程对抗,自行向著谷角家走去。等到了地方,看见大门紧闭,不明就里,敲门再说。
门都快敲了一刻时间,才有人来开门。不是谷角缺了一半眉毛的虎狼密医,而是个看似垂垂的老人。老人见他,上下一打量,就问:“阁下是……乐六那边的人?”
王师毅听著自己身上被挂了个乐六的牌子,觉得有些刺耳,心上不快,但只能应答下来。
“大夫有急病要看,不在家中。”老人说著,王师毅忽然发现,原来这个邪门歪道也会为人看病,真是稀奇。
“不过大夫留下话来,若乐六那边来了个健伟男子,允他到药庐里等著。”老人说著,认定就是王师毅了,笑起来,“这边请。”
走的还是小路,过了一进,便是那树丛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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