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卿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吹起了口哨,顾谢青沈默地听著,缓缓迈著步子,听了一会感叹道:“你对这曲子倒是熟悉。”
柳飞卿一怔。
“我爹喜欢听琴,我娘为了我爹会学学这东西,我们家那条件,也买不起什麽好琴,不过这无所谓,一切贵在心意,我爹以前在宫里当差,偶尔回来一次,我娘总是要弹上几曲给他听的,弹的不怎麽样,可我爹很喜欢……”
柳飞卿怔怔听著顾谢青讲他的爹娘,他来了顾家几个月,顾谢青从没提过他的双亲,可能是今儿个天时地利的因素,所以他自己陷入了一种回忆中,一直慢慢地说著,柳飞卿静静地听著,待顾谢青停下脚步,柳飞卿看到眼前墓碑,知道目的地到了。
☆、8
顾谢青摆好祭奠用的食物,跪在地上开始烧纸钱,柳飞卿站在旁边觉得有点别扭,愣了愣神蹲下了身子,後来也不知怎麽想的,顺手拿过顾谢青手里一部分纸钱就跟著跪在了顾谢青旁边,默默地把纸钱分成一张一张的往火堆里放。
顾谢青看柳飞卿跪了下来,先是一怔,继而心里一喜,他本就把柳飞卿当儿子,柳飞卿这一跪,实在是全了他心里这一番想法。於是纸钱烧完後,顾谢青就顺势拉住了柳飞卿的手,“小福,你来我家也这麽久了,你觉得怎麽样?”
柳飞卿听得不太明白,字面意思懂,可顾谢青要表达什麽他却不甚清楚,只得顺势而答:“还行啊,挺好的。”
顾谢青面上一喜,“这就好,这就好,那……那……那我想收你做义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柳飞卿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被惊雷炸过,“义子”???什麽意思???先不说自己堂堂逍遥侯怎麽能给一个乡间小民做儿子这问题了?就这顾谢青也年纪轻轻的,以後又不是会没儿子的样儿,干嘛要收义子?
顾谢青看柳飞卿脸色深沈,并不回答他,心里一沈,忙讪笑道:“你,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是觉得……觉得你孤苦伶仃的,总不能回大街上做乞丐吧!既然觉得我家还不错,那以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也就是随在这麽一说,没……没别的意思,不愿意就算了,就算了……”
柳飞卿听可以算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一喜笑道:“我才不要做阿青的儿子,平白小了一辈,让你欺负了去,嘿嘿……”
柳飞卿笑得开心,顾谢青却心里难过,转头看了看爹娘的墓碑,心里更是沈重,勉强笑了笑站起身子,“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回去的路上,顾谢青很沈默,柳飞卿找话题,他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著,脸色沈寂,郁郁寡欢,柳飞卿想著莫不是自己的拒绝伤了阿青的心?这麽一想心里也沈重起来,一路无话回到了顾宅。
宅子里面冷冷清清的,柳飞卿看著顾谢青朝厨房走去的背影,单薄寂寥!夕阳已经完全消失,只余下天边一圈余晖,光线暗淡,更映得那背影和宅子没有人气,柳飞卿心里钝钝的,闷闷的,心里似是明白了什麽──阿青很寂寞!他在门口呆立片刻,脸上扬著笑容跑进了厨房,大叫著:“阿青,我来烧火!”
顾谢青回头看他,淡淡一笑:“不用了,走了那麽久的路,你去歇会吧,等一下就开饭,做你最喜欢的五彩牛柳。”
柳飞卿被那笑容震得呆了呆,心里瞬间很感动!他心里清楚顾谢青因为自己的拒绝而难过,但回到家第一时间却是走进厨房去给做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自己说要帮忙,他的第一反应却是走路太久让自己歇著!柳飞卿大脑里一下子充满了两人相处这三个月来的点点滴滴,顾谢青对他很好!真的很好!
柳飞卿咬咬牙,笑著走到灶台边,坐在小板凳上扔了一块木头进炉灶,“我不累,看阿青做饭可是一种享受呢,我才不要去歇著,就要在这里偷师!”
顾谢青无奈地笑笑:“偷什麽师啊!你要学我还不教你不成,以後这顾家的一切都是你的,这菜谱自然也是……”顾谢青说到这里反映过来──人家下午才拒绝做你顾家人呢!这会儿又说这样的话,真是……真是……哎!
柳飞卿看顾谢青一下子顿住了话语,也反映过来他刚刚说的话的意思了,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忙转移话题,“阿青,火是不是还要烧大点啊?”
……
那天晚上,两人安静地用了晚饭,柳飞卿想了很久,终於在上床睡觉的时候,轻轻抱著顾谢青的腰说:“阿青你不要怕,我不做你儿子,可我还是你的家人啊,我会陪著你不让你寂寞的!”
顾谢青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僵在柳飞卿怀里一动不动,呆呆看著柳飞卿一张一合的红唇,头脑中晕乎乎想著──我原来怕寂寞吗?原来我寂寞吗?
柳飞卿看顾谢青傻乎乎的没有反应,手臂紧了紧说道:“阿青,关於做你义子这事真的很对不起,我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但是你放心,不做你的义子,我也会陪著你的,只要你不让我走,我就不走,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看少年一副慎重其事的表情,顾谢青知道少年说这话是认真的,心里似乎一下子被阳光照过,变得暖暖的,柔柔的,嘴角不知不觉就弯了起来,轻言道:“好,当然好。”
柳飞卿看他笑了,心里松了口气,把手臂从顾谢青腰上拿开,顺便抹了抹顾谢青身上的xiè_yī,“睡吧。”
从那天之後,柳飞卿开始给顾宅添置“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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