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丁点儿大的女娃当然看见了父亲眸底的一爿神伤黯然,心里竟还颇感得意,只怪他自找。
温子衿知道正是温商尧的一意孤行害得杞晗枉失自由与皇位,却也在此刻涣然明白了母亲看待父亲时的那种目光——他的如画眉眼与温柔一笑已唤起了她心头所有蛰眠的情思,好似那才露尖角的荷芰,只因一夜夏风便摧枯拉朽绽满塘池。于是这个少女毅然决心救自己的情郎于水火,为他摒去茧枷,为他背弃礼教,与他打马观花远去迢迢,与他挟酒对酌挽手余生……
“晗哥哥,你宽心等我。”将一腔衷情暂收心底,温子衿从身后紧紧抱住了杞晗,喉中哽出一个含泪又坚决的声音,“纵然以死相荐、以命相逼,我也定要让爹爹赦了你!”
彼此互诉一番衷情,杞晗又与温子衿软语温存半晌方才道了别。尚未跨入庙门,即看见了面色似有不悦的温羽徵。听闻齐鲁生变,他急忙赶去打探兄长消息,得知他已将危机化于无形,方才放宽了心。
“你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少年僧人一撩青袍兀自落座,掀转茶瓯,自沏了一杯清茶。也不回话。
“我问你话!”剑眉蹙得紧些,口气好些生硬道,“与阮辰嗣同行?”
脂白面孔淡淡浮起一笑,一如那绘以桃花的白釉赏瓶,只因天工巧夺而活色生香。杞晗道:“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将笼中鸟儿放了去。也非是与阮大人同行,而是与将军的从女温子衿。”温羽徵反倒面显愕然,问:“你与子衿同往的?可这些鸟儿是我寻来予你解乏逗乐的,怎么放了?”杞晗抿了一口瓯中茶汤,仍旧姿态恬然,不动声色:“禽鸟终究难解人意,即已得有情人于平生之万幸,夫复何求呢?”
释下腰间当吟,温羽徵近前几步。伸手摸索起他的颈间肌肤,俄而又往领内探去。敛去眉间高挑的据傲不驯,俊美面孔蓦然浮起一丝暧昵之色,道:“王爷此言只怕并非出自真心。”
任其手指来回抚弄求索,少年僧人眼眸轻阖,唇边却若有似无般回予对方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桃花幽香不绝于缕,连番鼓惑他俯身向他凑近,以舌尖轻轻舔弄他的耳廓、面颊与唇角,品尝那似桃花蜜般的甘绵。温羽徵复又低哑笑道,“既是出家之人,自当严守戒规,何以王爷不自持自重,反倒破了淫戒?”
“将军屡次救小王于危难,早已令小王倾心不已……”只感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弋于胯间肆意抚弄,吐纳不禁沉了些。杞晗勉强抑住轻喘,又道:“莫说为了将军破除一二佛戒……哪怕与将军同赴阴曹,永世不得超度轮回,也觉甘之如饴得很……”
“虽是诳语,倒也动听。”温羽徵以另一手掰过少年下颌,张口即咬向他的唇。
吻得专注缠绵,忘乎所以地吮咽彼此口中津液。二人互相扯搡,正欲宽衣相叠于禅榻之上,竟为一个闯门而入的中年男子猝然打断。
只因看出是温府养花的下人尉叔,方才没有一刹削出长锋,夺去其项上头颅。衣衫大开的俊美郎君挺身立起,回眸怒视道,“谁准你进来的!”
来人倒也不亢不卑,作了个揖道,“国公业已回京,此刻正在府中,命奴才召将军与佋王爷前往相见。”
“我……我不去……”杞晗本还因情欲的撩拨满面醺然醉意,一听温商尧回京顿时化作惨白脸色,自己扶抱着肩膀瑟缩于一侧,生生颤栗起来。
“别怕,”瞧见那单薄身子颤个不住,温羽徵心头遂起一阵紧扼窒息的难受,随即倾身过去将他狠命搂进怀里,“我在。”
温羽徵跨马而行,而杞晗则坐轿跟随。入得温府大门,二人还未踏进正厅,即看见那个男人匡坐中堂,正与身侧之人一壁饮茶一壁谈笑。
杞晗看见了阮辰嗣,知道对方也看见了自己——-那人依旧颀长清俊,只是多日未见竟显分外憔悴。
就算这腔中方寸是研药之钵,任其受得千遍捣杵也自岿然,终究免不了一见这人即生生四分五裂体无完肤的疼。杞晗竭力将面上的不自在掩了去,却如何掩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微颤。未免温羽徵心生不快,他以一个下跪行礼的姿势掩饰此刻窘态,口中唤道:“小僧见过国公——”
话还未毕,即被身旁的男人强行拽了起身。将杞晗一把拉入怀中,温羽徵直视兄长眼眸,微微蹙眉道:“你不必跪他。”
刚与进门之人目光打了个触即慌张避往别处,阮辰嗣只感针毡在座,疼痛钻心,于是赶忙起身对温商尧道,“下官仍有要务在身,望国公恕不能奉陪之罪——”岂知对方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掌心稍施一分力道即将他压于座上动弹不得。唇角轻勾,似是挂着一个模棱两可的笑,温商尧道:“阮大人既与佋王相熟,何不趁此机会一诉衷肠,聊慰相思。”
见弟弟腰间悬剑而来,座上男子又将目光移向杞晗。一双深长眼眸虽说蓄着淡淡笑意,也仍旧棱棱自威,令人不敢妄然靠近。
温商尧捧起青瓷茶盏,那似澄碧湖水的青润釉色反将他的手衬得愈加苍白如纸,惨然无色。修长手指轻揭盏盖,突然腕部稍加着力——那碧色盏盖即突飞而出,以箭矢之势直逼杞晗眼目。
几若同时,鞘中当吟尖声嘶啸,温羽徵手腕一挥,出鞘的剑当即将盏盖劈成两半。而那隐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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