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只要有什么心事,他就喜欢坐在能清楚看到海水翻卷过来冲刷沙滩的地方。看着清澈海水夹带着零碎的贝类冲刚上来,沙子在水底下显得格外细腻柔软。
柔软中的坚强,这是父亲告诉他的,那时候他经常为自己纤细易感的心而自卑脸红,因为很多小孩都嘲笑他像女生,但父亲对他说,内心柔软的人才是真正坚强的人。
想到这里,他忽然很想见父亲,很想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矛盾与迷惑。
唉,父亲,你可以接受一个有这样想法的我吗?
痴痴愣愣的坐了良久,站起身来的时候,屁股上已经湿了一大块,他不在意的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湿沙,俯身随意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乱画起来。
十——三!——慢慢的写出这个数字,耳边响起一个清清淡淡的声音……我们家没有十四、十五,我是最小的孩子,因为出生在五月十三号,又因为是第十三个小孩,所以家人都叫我十三,但你不许叫我十三!
“不许叫你十三吗?”扔掉树枝,卓然轻喃。
卓然,我喜欢你。
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的心跳有些加快,脸也微微的红了,迷惘的心底不知不觉流过一丝温暖。
“喜欢我,十三,你真的喜欢我吗——”他喃喃自语,看了看远处的天,那是和大海一样的颜色。
长长的叹了口气,拍了拍沾上沙子的手,他转身往镇上走去。
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城市清新,更能让人舒服的呼吸,令他迷惘的心,多了一点点安定。
小镇的早晨很清静,沿着长街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几个人。
前面一栋漂亮的玻璃房吸引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家花店。
微弱的阳光穿越迷蒙的薄雾照在玻璃上,四射的璀璨光华吸引人前去探访。
花店的门大开着,里面娇艳的花朵色彩缤纷,空气中飘浮的草木香气给人心旷神怡之感。
卓然忍不住深呼吸一下,看了看水晶字样的店名——,等待和希望,好奇怪的名字。
他不由自主的踏了进去。
店里似乎没有人,可能因为还早的关系。
视线掠过那些形形色色叫不出名称的花木,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卓然有点好奇,顺着声音往更里面走,在花店后面看见一个挺拔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弯腰搬着花盆。
那男人说:“非尘,你放着别动,都让我来搬就好。”
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其它人,卓然觉得有点奇怪。难道这男人在对空气说话?
“我可以的,你搬外面那些就好。”花丛里传来另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噢,原来另外一个人是在那些绿色植物后面,难怪看不见。
这时那个先说话的男人站起身来,卓然看清他的脸,怔了一下。好英俊的人啊,而且这张脸似乎很熟悉,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吗?
英俊的男人,身上系了条深蓝色的围裙,使他看起来既帅气又有居家男人的温馨,非常能打动人,很适合当时尚花艺杂志的封面人物!
封面,他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这人是个模特儿,名字好像叫雪漠!大四那年,他花了打工积蓄买的那套名牌服饰就是他代言的呢!
当时他是在杂志上看了雪漠拍的那组照片,对这套衣服垂涎不已,于是花了暑期打工赚的所有薪水买了那套衣服。结果还没穿上几天,就在书画社团活动时弄得满身油彩,而那个肇事者正是谭历!这件事他记得特别牢,还为此耿耿于怀了半个学期。
他猛然发现,自己脑海里印象深刻的事,似乎都有谭历参与?
“还是我来啦,你力气没我大,而且不是感冒刚好吗?”雪漠定到绿色植物后面。
卓然对他说话的口气感到有点疑惑,这语气里明显有着……宠溺?可对方也是男人啊,难道是他听错了?
像要印证他的想法似的,两个人同时站起身,卓然在看清另一个人的睑时,轻轻抽了口气。
啊,那张脸很吓人,好像是被烫伤的。几乎伤了一大半,即使在这样的白天看来也有点恐怖。
那两个男人侧对着他,在争夺手上的一盆盆栽。
那个很丑的男人说 “放手,我说我可以。”他的声音倒不像脸那样,听起来温温润润的,很舒服。
“非尘,让我来好不好,你就不要和我比力气了。”雪漠笑了笑,接下来的举动让卓然瞠目结舌,因为他居然凑过去,在非尘唇上吻了一下,动作是那么的亲密、自然。
卓然看得头皮发麻,但心里的震撼远远大于ròu_tǐ上的反应。
明明是世俗下容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做起来却那么自然、快乐呢?
他像被重重击了一下,有点六神无主的退出去,呆立在一棵观赏用的芭蕉树前。
不晓得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叫他,“请问,你是要买花吗?”
他整整地回过身,在他面前的正是雪漠。
“我……可以问一下吗?”看着他的眼睛,卓然脸上的表情很茫然。
“什么?”雪漠客套的笑了笑,觉得奇怪的看着这个看起来魂不守舍的客人。
“那个,请问你们是情侣吗?”他指了指里面,他也觉得自己这么问很莫名其妙,而且没礼貌,但就算会被人家赶出去他也不管了,就是想知道。
“你看见了?”雪漠微微一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我……”他语无伦次的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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