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夜色,他用若有若无的声音答了一声:“嗯。”
订的是第二天中午的票,早上起来便见他在收拾行李,我一边帮着忙一边好奇为何他的东西这么少,他摇了摇头:“都是边走边扔,哪里又留得下多少东西。”又看了看角落里了有些发旧的键盘:“这下恐怕连它也要扔了。”
我有些诧异:“你以后……不打算继续玩摇滚了?”
他笑了笑,故作深沉的说:“既已归家,就当重新开始,它有它自己的灵魂和骄傲,再带着便是对不起它了。把它留给阿末吧,至少还能跟着他再走一程。”
我虽忍不住叹了叹气,却还是说:“这样也好。”
一行人都去送他,在过安检前,林言清与他们分别拥抱过后,这才想起我。到最后我才了解到他的用心,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多抱我一会儿,像个孩子般久不撒手,却又什么都不说,直到他与我分开,才勉强说了句:“后会有期。”
他这句话使我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书中的大侠也总爱说这句话,既真心期待着某天能再次相遇,又颇有些洒脱的感觉。看着他越行越远的身影,我的眼神久久不能收回,心中来回涤荡着那句“后会有期”。
但愿与他真能后会有期吧!
林言清走后,我便从地下搬到了床上,常常是一夜无梦睡到天亮。每日跟着他们进出,四处卖唱,日子倒也过得充实。偶尔想休息了,便去生态园玩玩,跟着当地人学学“男儿三艺——骑马射箭摔跤”。兴趣来了间或去草原逛逛,虽曾听人说起蒙古人的好客与豪迈,但亲身体会过后才知那只是一种传说,风光无限好的草原也需人打理,多数也已商业化,衣食住行倒还不贵,一到玩乐的地方便是漫天要价,好好的心情瞬间破坏殆尽。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去便不去折腾那些有的没有,白天四处看看动物踩踩牛羊的粪便,到了夜里就老老实实躺草地上看星空,我们也常常是一醉到天明。
这一晃又是几个月,气候逐渐回暖的时候,我们只剩四人,后来阿末也说要走,几个人商议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解散,各奔前程去。
一个人独自走了半年,又与一群人结伴而行了半年,这一年过得好比是过了半辈子。而一年前尚不明确的出行目的到这时才发觉毫无用处,一切过往皆历历在目,由不得不去细想。
我和小山是最后离开那里的,买了同一天的票,他往西,我往南。同与林言清离别那日一样,我与小山互道一声“后会有期”后各自进站,与他说的这四个字,只怕永远难实现了。
我在车上待了一夜,睡醒了就坐在车厢走廊上,看看窗外苍凉孤寂的山岭,数一数拉煤运木的火车到底有多少节,只是它们时而钻入隧道,首尾常不能连贯起来,我数得也费劲,却还是乐不疲的数着。
一个人的时候,果真无聊的事也能做的津津有味。
列车一路往南开,温度也渐渐升高,内里的棉衣已有些穿不住,换了件清爽简便的春衫,将脱下来的衣服尽数丢进了垃圾筒,身上的包裹顿时减少一半。北方与南方的不同之处,前者的万家灯火总也潜伏在挥散不尽的尘雾之中,后者则明亮清晰,白天里的草木葱茏翠绿,提醒我春天已到来很久,这是在北方少能见到的景色。
列车隔上一会儿便提醒前方到站,有不少是我知道的城市,我本是买了到终点站的票,可当广播再次响起念到前方到站城市的名字时,我心里一动,便不由自主的收拾起了东西,回过神时,已经同着众人一道站起身子只等着列车停止运行。
前方到站——南昌。
不过是个巧合,却阴差阳错的成全了我,可能是命运知道我缺乏果断,便不由推了我一把,至于如何发展下去,还是事在人为。
以前同程远聊起过各个地方的人土风情,说到哪里人最坏时,他便自荐了他的城市——南昌。说是听闻曾有一个外地人初到南昌,出了站顺手招来一辆出租,要去市中心的八一广场,原本只是起步价的路程,那司机愣是绕着城市转了一圈,将表打到了两百多元。
程远说南昌人有个外号,叫南昌鬼子。
出了车站,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往哪儿走,好在身上的东西并不多,便沿着大道往人口密集的地方去。南昌鬼子同其它城市的人也没多大不同,一路上总有拉客的三轮和喊着拼车的出租车司机,见我听不本地话,便又换成普通话,听着他们奇怪的口音,我倒觉得有些想笑。
心想就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便找了家差不多的酒店住下。洗漱过后,便下了楼去寻吃的,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酒店附近正好是小吃街,与深圳同样是南方,一些吃食倒也相同,让我觉得新奇的是有几个店的门口都放着一只大坛子,走上前一看,坛子上罗列了一些汤名,譬如鸡蛋肉饼汤,皮蛋肉饼汤,萝卜排骨汤……
突然又想到程远曾提起过他们家乡最普遍的早餐,说的不就是这个。我看了看店内,见有人正吃着,便抬脚进了门。
要了个皮蛋汤和一碗拌粉,还加了少许的辣椒,品尝过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这享有程远最高赞誉的本地吃食果真是好吃得不行,也可能是真的饿了,竟将汤也喝得精光。
等我再次回到酒店,便打开电话登上许多未用的□□,里面上了锁的相册里存了些关于程远的照片。我向来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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