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年出生的江流虽然在正长身体的时候经历了□□,好在有奶奶的悉心照顾,没少偷偷藏下鱼干。鱼糜、糙米和野菜做成的鱼饼,是江流童年唯一的口粮。也因为这个,他的身体还算康健,比一般同龄的人也高一些。
整个车厢就剩他一个人了,江流含着胸走了两圈,抻抻腿。其实他不知道,整列车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列车在东北荒芜的土地上奔驰着,奔向此次旅途的最后一个目的地。
韩建国来双清山知青点快两年了,跟他一块来的只剩下王舒平和孙建新两个人,其他人不是换去别的地方了,就是实在受不了,找路子回城了。
王舒平出身也不是很好,一直体弱多病,终于在某天站都站不起来了。所以今天借着来接新一批知青的机会,韩建国和孙建新赶着车,把王舒平拉到火车站,打算送他进县城去治治。
推着车绕了更平整的远路,等他们到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已经到了。其中不乏一些激进分子,急于表现自己,长途跋涉到了这里,红宝书还放在胸前,像章也擦得锃亮。
锄上十几天的地,看你还有劲儿没有!
一看孙建新撇着嘴一脸不屑,韩建国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名册给他让他去点名,省得没事儿老瞎琢磨。
看着这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或惊恐或迷茫,韩建国一点都不陌生,一年多以前他也是这样。背着铺盖,拎着脸盆,满头是汗,嘴唇干裂,筋疲力尽地站在这个月台上,迷茫,不知所措。即便来了快两年了,他也依旧没有摆脱这种状态。
“李泽厚!”
“这里这里!”听口音就知道是个小上海。
“徐仲昆!”
“到!”声音洪亮,可以到文工团去了。
“郑春秋!”
“到了!”
…..
最后一个是手写上去的,孙建新感到奇怪,却也照着念了出来:“江流!”
月台上叽叽喳喳地十分嘈杂,却没有人回应。韩建国忙着把知青们分成几队,孙建新喊了几遍,还是没有人回应。
“谁啊?”韩建国凑过来,“江流,上海籍?”
聚在值班室阴凉下的一撮上海知青正叽叽喳喳个不停,韩建国朝他们喊:“唉!上海的!”
李泽厚擦着满头的汉:“啥事体啊?”
“你们上海知青有没有一个叫江流的啊?”
小上海左看看右问问,冲他摆摆手。
名单上写着却找不到人,让孙、韩两人有点挠头。按说北上的列车今天就通知了他们这一列,怎么还能少人呢?
韩建国跟站长沟通了一下,用无线电和县里的火车站一联系,下午倒是还有一班。
“你先带人回去,我等下一趟。”
“这哪儿有准儿啊!”孙建新压低声音,“怕不是半路逃跑了吧?”
虽然只有一年多,但全国的知识青年在心态上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韩建国他们这批还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有个别人对分配不太满意,从心底里还是自愿来插队的。
然而,这批知青,尤其是是分配到他们双清山知青点的,可不都是什么根红苗正的出身,逃跑这种事儿,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韩建国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再等下一趟:“人没齐就回去,恐怕往后不好弄,好歹等一下吧。”
俩人叫了几个男知青帮忙,先把虚弱的王舒平送上了火车。王舒平已经瘫了半个月了,疼的连句谢谢都说不出来,脏兮兮的被子都被抓出了褶皱。几个女知青看见他病态削瘦的样子直往后躲,不敢看。
没副健康的身体和坚强的意志,恐怕是没法在这蛮荒之地活下去。
午饭前孙建新就带着人开拔了。韩建国到临近的小溪边摸了两条不大不小的鱼,摘了一把野菜苗。站长手艺好,韩建国给打下手,时不时朝火车来得方向望望,期待那个叫江流的知青能按时报到。
午后太阳更毒,韩建国躺在月台阴凉下的长椅上休息。睡得浅,蝉鬼扰人,东北的夏天也难熬的很,隔一会就醒一次。快两点的时候,终于也禁不住困意进入了熟睡状态。
汽笛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韩建国迷蒙着眼睛,寻找列车的踪迹。热浪让画面变得模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建国,车来了,快去看看!”站长的提醒让他清醒,掏出了皱皱巴巴的名册。
“江流!有叫江流的吗?”
他以为又是一大群人叽叽喳喳,没想到这一嗓子跟空谷回音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了。
没有人?一列空车厢?
“大白天的,闹鬼了啊?”站长都结巴了,赶紧跑到火车头找司机。
突然一声闷响,两人都回头看,一个军用挎包落在水泥地上,车厢上跳下来一个细长的身影。
走近了才看清,干净的白衬衫,蓝布裤子,除了头发有点乱糟糟的,是个清清秀秀的小伙子。
“我是江流。”
韩建国半天没回过神来,还是站长最先反应过来:“不得了啊,你这是专列啊!中央首长待遇啊!”
“江流?哦好。”韩建国如梦初醒,“好,总算没让我白等。”说着在名字后面打了勾。
幸好还留下一只手表,不然再这样不知时间的走下去,江流觉得自己会疯。
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的路了,前面的大个子依旧步伐坚定,自己的脚板都木了。
溪流声悦耳令人放松,江流终于支撑不住坐到溪边的大石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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