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都能知道?"以真一惊。
"以真,大哥想拜托你一件事。"
与雷老大相处这两个多月来,以真感觉他事事处处在照顾自己,而自己却无以回报,所以听他有事相托,以真感觉颇为高兴:"雷大哥,咱们兄弟还用说什么拜托,你说出来,我就一定尽力。"
雷老大扬起手来,揉了揉以真的头发,眼睛里浮起一层温柔。"你可真像我弟弟啊!"以真被他看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笑着低下了头。
"我弟弟是多好的孩子啊,读书又行,人又善良。可是,学校里面的混混竟然欺负他,抢他的钱不说,还总是对他动手动脚。上高二的那一年,有一天,他哭着回来,说是被那几个流氓拖进厕所......"
"当时的他全身是伤,我看得心疼极了。我家只有兄弟两人和守寡多年的母亲,我就去学校告诉了老师,还报了警。警察抓住了那几个流氓,只是罚了些款,将那些人拘留了几天。他们出来后,怪我弟弟报警,就纠集了一群人,在校门口围着我弟弟打,我赶到的时候,弟弟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上去跟他们理论,他们又打我,迫于无奈,我就跟他们干起仗来......那一次,我知道要打架,就提前带了刀,我那天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成了重伤,转天死在了医院里。我弟弟在医院躺了三天后,也死了......"
以真眼睛红了,他伸手拍了拍雷老大的肩膀。雷老大抹了一把脸:"以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干勾鱼碰你了吧,在我心里,你就像我弟弟一样,我不想让别人伤害你。我被判了死缓,秋天执刑。这是我家的地址,我还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自从弟弟死后,精神就崩溃了,现在就靠政府的救济过活。你过几个月就能出去了,虽然我知道,这是个沉重的负担,但我妈妈......我想拜托你照顾她。"
以真看着雷老大的脸,郑重地说:"大哥,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亲弟弟,你既然信得过我,那林以真像大哥保证,我会待她如亲生母亲一般的。"
雷老大重重地拍了拍以真的肩:"以真,是条汉子!"
岁月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东西,无论我们沉浸在幸福之中,怎样挽留,亦或是在痛苦之中,如何祈祷,它却总是不徐不急地流走,既不会因我们的挽留而停滞,也不会因我们的祈祷而飞逝。
监狱中的生活竟然异常地平静,以真每天在劳碌中度过,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他会想起阿远。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过了这么久,以真甚至有点模糊了他当初说过的话。阿远到底会不会再回来了呢?以前种种的爱和伤害,在短暂的岁月中就显得微微有些迷蒙,以真奇怪他能回忆起的,竟然都是阿远温柔对他的样子。
偶尔,以真会做噩梦,梦里,一些看不清面目的人会如凶神恶煞般地向他扑过来,每逢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以真都会感觉胃在不停地抽痛。
夏天对于以真来说并不难过,因为以真比较虚弱,所以身体凉凉的,夏天反倒好过一些。以真渐渐习惯了监狱里水煮的白菜土豆和没有什么米的粥,每周监狱给肉的时候,雷老大都会逼着以真将一块肥腻腻的肉吃完。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会非常想呕,但是因为长期不见荤腥,改造又辛苦,后来,以真也能将一大块肥肉吃完了,再后来,以真甚至有些盼望吃肥肉的日子。
有时候以真会想起小刚的歌: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少一些......然而刑期却快要服完了。以真感觉忧伤甚至有所增加,离开监狱,外面也是他一个人,而跟叫驴、雷老大甚至干勾鱼相处的日子,却让他体会到很多友谊和快乐。他想起从前的那些同事,他们当面会叫他一声林主管,但是背后会看不起他,他得势的时候巴结他,而他一旦倒霉,那些人就都要往他身上踩上一脚。
而这里的人不会,他们都是最低层的人,表现自己的好恶不会有所隐瞒,以真觉得单纯的自己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会比较容易。以真现在已经成了缫丝师傅了,手底下还有个刚来的小犯人给他打下手,日子说不上快乐,但也说不上难过。
这天,以真正拿着竹夹子缫丝,狱警在门口报了他的号码:"33507!"
"到!"以真条件反射地大声答到。
"出来一下,到监狱长办公室!"
"是!"
以真擦了擦头上的汗,夏天里守着一口滚开的大锅缫丝,真是个苦活,怪不得不让好人去干。以真有点自嘲地笑了笑,转头吩咐小徒弟:"你先照看着点,注意别烫手,管教在叫我呢。"安顿好徒弟,以真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了监狱长的办公室。
"报告!"以真训练有素地大声喊道。
"进来!"监狱长醇厚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33057,你服刑期到十号就要满了,我首先要恭喜你服刑期满,可以重新做人,另外要提醒你一定要时刻记得管教的教导,出去后遵纪守法,这里可再不欢迎你回来。"
以真微然一愣。
不知不觉中,已经有半年了吗?想想当初刚来监狱时种种担心害怕,现在竟然已经把这段特殊岁月给过完了?也就是说,和阿远分开已经有大半年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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