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打量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 穿行其间每一步都走得艰难。安格斯笑吟吟后退一步, 让神谕者径自向前。
安格斯的头略微低下,甚至连脊背也稍稍弓起。面对超脱世俗的创世神意志化身,这种态度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黑衣贵族向来明白, 谁才是现在真正的主角。就算他与神谕者是同类,对方伪装的身份也与自己绝不相同, 应该对他保持适当的距离与疏远。
神谕者并不推辞,他柔软的金色长袍拂过地面,每一寸都承载着众人的目光注视与打量。
惊叹与尊敬并存,估量与试探兼而有之。金色长袍的神谕者穿行在人群中, 似神祇施展了神迹分开海水一般,十足的威严。
可以说整个大陆的精英人物, 全都汇集到阿卡纳学院的贵宾室中。他们有人目光惊异,难以想象远离尘世的神谕者竟会亲临此地, 也有人互相望了一眼, 目光中满是了然。
但凡参加过那次万神殿审判的人,多半都明白神谕者亲临目的何在。他们仍是没有想到,那位光明圣子在神谕者心中,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
不畏强权折腰,也不屈从于暴力之下,神谕者一向是随心所欲自有风骨的。只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光明圣子, 神谕者却肯屈尊前来。由此惹得众人浮想联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伴随着所有人的齐齐瞩目,神谕者径自选了一个最靠角落的位置, 不言而喻的疏远。即便有人想要答话,面对神谕者周身自然而然的冷锐之意,也只能悻悻然离去。
寂静只是短暂一瞬,不过短短片刻,贵宾室又重新热闹起来。人们或是矜持礼貌地互相问候,或是别有用心地言语试探,独独神谕者身边的位置神圣而疏离,不容接近。
不知何时起,自金袍的神谕者周围,有了一圈无形的空白与隔离。那是神谕者背后的创世神,赋予他天然而然的特权。唯有他一人是神祇的代言人,其余人只是微不足道的砂砾或者蚂蚁。
神谕者摘下了兜帽,一双海蓝色眸子微微眯起。她的态度从容气质纯粹,仿佛他并不是在热络无比的交际场内,而是身处万神殿中,万籁皆寂只剩他独自一人与神灵沟通。
金袍神谕者的一举一动,每每都被其余人暗中窥探,稍有风吹草动就能让人的心跟着紧绷起来。
安格斯注视了神谕者一会,又径自移开目光。他并不嫉妒对方的崇高地位,甚至隐约有了一丝怜悯之心。
也不知自己这位同胞用了什么办法,能够骗过创世神成为神谕者。在安格斯想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滋味是不好受的。
一脚踏出悬崖边,万丈深渊与熊熊火焰就在脚下。一阵风吹过,都有可能神魂无存下场凄惨。
在漫长而悠久的岁月中,神谕者要时刻保持警惕,以防被神祇发现破绽,最后必定承受不住。
安格斯只需要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推神谕者一把,让他落入深渊之中万劫不复即可,根本不用花太大心思。
而这个时机,很快就要来了。一想到这,黑衣贵族又矜持而优雅地微笑了。他与身边的贵族高层们轻声细语,交换着各自的情报法,如鱼得水态度从容。
“今年参加毕业考核的五年级毕业生,足有五十三人,算是历届中人数较多的一次。”有人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消息,“二十三名法师,十九名剑士与骑士,还有几名辅助职业者。”
并不新鲜的消息,安格斯不着可否地笑了笑,差不多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手持玻璃酒杯,淡淡地说:“我还知道一些更有趣的事情,比如那几名辅助职业者中,有近十年来第一个参加毕业考核的光明神官。”
算得上是有诚意的分享,其余几位贵族也稍稍有了兴趣,略微探身向前。
方才说话的人也有些惊讶,“光明神官?这真是罕见的事情。按照入学年龄猜想,只可能是光明教会的那位圣子了。”
十分简单的推断,也是事实。安格斯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漫不经心地继续透露内情,“不仅如此,那位光明神官还是独自一组没有和任何人组队,想必对自己有非同一般的信心啊。”
一个毫无战斗力的光明神官,要独自通过毕业考核,真是天大的笑话。贵族们愣了愣,碍于面子也只能稍稍表达一下惊讶之情。
唯独黑衣贵族似笑非笑瞥了角落一眼,海蓝发色的神谕者虽说仍是沉静从容,他的身体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显然并没有他表现得淡定自若。
自己这位同类,果然有了弱点。安格斯相信以神谕者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最基本的消息,他也早该有了心理准备。
当神谕者听别人提起那位光明圣子时,他仍然情不自禁地做出反应,这是乱了分寸。越是清心寡欲的人,真正动情起来就是格外炽热无法浇灭,神谕者就是如此。
黑衣贵族欣赏般注意着神谕者的反应,从那个人眉头紧皱却无法表达忧虑的面孔上,安格斯感到了非同一般的愉悦。
短暂凝望过后,黑衣贵族又重新移回视线,“说起来,我还曾和那位光明圣子打过交道,的确是光明女神的虔诚信徒。”
“至于他能否通过毕业考核嘛,我们谁也无法得知。”
安格斯故意在“无法得知”四字下了重音,又微微一顿,这个话题立时吸引了其余贵族的兴趣。
“那位光明圣子,倒是可惜了。”有人遗憾地感慨了一句,“年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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