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埃尔迪夫的身子突然上扬,蛙鞋摆动迅速,一把抓住晏子殊的手往上游,因为浮上海面前还要减压,以排除体内过量的氮气,卡埃尔迪夫脑海里
第一个反应,就是尽量帮助晏子殊离开沉船残骸。
在上浮的过程中,晏子殊首先听见了沉闷的金属碰撞的声音,卡埃尔迪夫游到峭壁处,放开晏子殊后,很快地拉过之前用钩索固定在岩石裂缝里的推进器,交给晏子殊。
几乎与此同时,「轰」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压力冲击波卷起沙石与残骸碎片,向上膨胀,就像是陆地上狂暴的飓风,晏子殊双手握住推进器,身体就像叶片一样摇摇晃晃,在剧烈的气浪快要冲击到两人时,卡埃尔迪夫按下了红色的启动按钮。
急速转动的螺旋形叶片,在晏子殊回头看卡埃尔迪夫之前,就已经将他带出五、六米远,水流强劲,晏子殊的面罩几乎被扯掉,耳边是地狱似的呼
啸声,他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又被分裂,肩胛骨一阵剧痛,之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第九章 陌路
月色如水,室内一片静幽幽的蓝光,左肩膀上紧紧地绑着白色绷带的晏子殊,靠床头坐着,眉头微拧地看着一张张黑白的、大爆炸后海下一片狼藉的照片。
沉船残骸像被撕碎的纸片一样散落在绿鞭珊瑚、泥沙、岩石上面,大部分沉入了黝黑的悬崖,泥沙中间还有沉船上逝去已久的乘客的头骨碎片,残骸散落范围达五百平方英里。
看到这些照片的瞬间,晏子殊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大块,一种失魂落魄,找不到聚焦点的痛苦。
身为国际刑警,晏子殊看过无数灾难现场,怎么会不知道找到幸存者的机率几乎是零?
就算再怎么幻想逃生的可能性,一拿出照片的时候,晏子殊就被深深击溃,他无法呼吸,尖锐的疼痛从心脏开始射向每个细胞,连拿起水杯的力气都没有,为什么卡埃尔迪夫的死,对他而言好像世界崩溃了一样?
应该是仇恨的情绪,心脏却跳得那么软弱无力,究竟……这种感情是什么?
晏子殊松开手指,照片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隐隐反射着月光,他回忆起过去八年和卡埃尔迪夫交手时的点点滴滴,是恨多一些,还是某种莫名的情愫更多一些?
晏子殊无法回答,虽然时常陷入险境,卡埃尔迪夫却从未丢下他不管,也许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
晏子殊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静谧的月色,忽然觉得自己有了许多思考的时间,尽管这种时间,带着令人无可奈何的哀伤……
半年后,德国小镇
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墨镜的晏子殊,走在一条弯曲向上的碎石路上,小路两边是让人觉得宁静而悠闲的复古式建筑,投下长长的夕阳的影子,晏子殊不紧不慢地走过拐角,发现有人跟踪,可是他并不意外。
这半年来,一直有人密切注意着他的行踪。
他继续往前走,然后上了一道斜坡,楼下是花店,从一侧的楼梯上去,就是他暂时租住的房间。
晏子殊打开门,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一张独脚圆桌,两把铺蓝色软垫的椅子,靠墙放着一张橡木床,一个旅行箱,整体给人冷漠和漂泊不定的感觉。
晏子殊拿下墨镜,从玻璃水罐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像幽灵一样推开了深色的房门。
「是妳。」晏子殊从墙上弧形的镜子里,看到了穿着一身赭石色长裙,戴着白色宽沿帽、白色丝织手套的阿米娜。
「我一直在找你。」阿米娜以一种低沉而沙哑地声音说道,绿色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以前的爱慕,而是一种遭受背叛后的愤怒!
「父亲的尸体腐烂了……」她失神地说,看着晏子殊,「他本来应该像法老一样,永远活下去的。」
「是人都会化为灰烬的,阿米娜。」晏子殊放下水杯,蹙眉说道。
那一天,当他看到杀手腋下夹着的是铁盒的时候,就知道阿米娜拿不到黄金了,没有纸张能够在铁锈和海水的侵蚀下,五十多年后还保持完整的,阿米娜拿到的,可能是一盒碎纸片,或者纸浆。
「信仰不会!」阿米娜使劲咬了一下绯红的嘴唇,「你不明白我有多么爱我的父亲!」
晏子殊长叹了一口气,「阿米娜,我发现我一开始就不该遂妳的愿,妳真的爱我吗?妳要的……不过是一双可以抱着妳,让妳幻想得到父爱的手臂。」
晏子殊语重心长地说:「阿米娜……他是妳的父亲,而且已经死了,妳不可以活在那么偏激的世界里。」
「什么叫做偏激?!」阿米娜怒不可遏,「你和公爵又是什么?晏子殊,你说过你会回来的!可是你却没有回来!」
水杯被阿米娜挥到了地板上,一片狼藉。
晏子殊没有回答,许久,才淡淡地说:「妳回去吧,对不起……」
阿米娜站在原地,很不甘地瞪着晏子殊,突然,她拉下手套,笔直指向晏子殊!她手里拿着的是掌心雷,是一种极易隐藏携带的小型手枪,有两根枪管。
晏子殊一动不动,恨意在阿米娜眼中闪烁,她纤秀的手指扣着扳机,胸膛急促起伏着,「你就和我父亲一起去吧。」
砰!阿米娜一枪打碎了晏子殊身后的镜子,晏子殊并不意外,看阿米娜挣扎万分的眼神,就知道她不会真的杀人。
晏子殊走上前,想扶住阿米娜缓缓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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