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把额头贴在墙上,“呜呜”地哭,就说不上为什么来,就只是收不住那股气,就只是连个具体原因也没有地哭。
也许他隐隐看到点儿什么了,也许他也渐渐开始绝望了。
即便不是渐渐地,他也已经看到那根导火索了,火把已经靠近了它,结局可想而知。
只不过是,他想不想去想而已。
不管他想还是不想,都无关大局。
他怎么,就没忍过那一会儿呢?
他身后,张小芬也哭了,只不过和他不同的是,她似乎,更轻松一些。
下午的时候没听到什么太热闹的动静,至少到张小芬出院的那段时间为止,没听到什么太大的动静。
张小芬跟程玉军说要提前一天出院的时候程知著的心情几乎无法形容,他想冲过去对他妈说“妈你住到明天吧我绝对不会再找张慨言了”,可他究竟说不出来。第一是因为他知道,他妈肯定不会信他,第二是因为,他实在、实在,没有力气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他从202走出去前张慨言看他的那一眼,那么深那么深的一次凝视,他原以为那是张慨言给他的保证,保证这件事情和以往的其他事情一样,他能完完美美地解决,保证他可以让他放心。可是,他想呀想呀,想到最后,为什么怎么想怎么觉得那眼神里,最深最深的地方,有一丝要和他分别的悲伤呢?
张慨言从来不悲伤,因为他是个行动派,与其悲伤,倒不如去想想办法解决。
程知著也从来不悲伤,他没什么派,他就是没那个心思,他想得开。
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神情里全是伤感?
也许张慨言并没有,也许张慨言只是简单地给了他一个鼓励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心里,盛满了那样的思绪而已。
看见的,才是那样的结局。
第 32 章 白驹过隙
领毕业证那天学校里一片疯狂y的氛围,拍完照片,几个人决定去把酒言不欢。
鉴于主题的严肃性,秃子媳妇被邀请列席。
很无新意地忆往昔,忆到三分之一程豆豆抬起头来问:“哎?秃子你工作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昨儿已经把简历做好了。”
“= =,老佛爷呢?”
“哟,小豆豆啥时候关心起俗事儿来了?来,哀家看看。”
“= =,照我看没人要离开北京吧?”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圈儿,乔丹认为自己最有资格做总结发言:“我估计也就我可能性最大了吧?”
“切,你去援藏去呀?”
“援藏……,嗯,不错,好主意,我这辈子光跟这儿呆着了,援援藏还真是个好主意。”
程知著翻个白眼儿切回正题:“既然没人要走,你们瞎学人家伤什么感呀?”
“唉,”秃子重重一声叹息:“这不是,眼瞅就失却自由之身了吗?诸位有所不知,上头压力大呀。”
秃子媳妇儿很配合地重重一声“唉”。
“老佛爷!”程豆豆惊呼:“你竟然跟秃子玩夫唱妇随!”
“唉,”老佛爷再重重一声叹息:“上头压力大呀。”
“都甭装了行不行?跟你俩多不想结似的。”
“结?老佛爷你要下嫁了?”
“唉,小豆豆,你脱离组织太久了。”
“天呀!真是……岁月如飞刀它刀刀催人老呀。”
“哎呀!这一下子勾得我歌瘾上来了,快吃快吃,吃完唱歌去。”
“这才四个人,也太少了点儿,乔丹,叫上你那末班儿车呗?”
“就是,叫上叫上,乔丹不是我说,她要不来,那绝对有问题。”
“开玩笑!老子一个电话,她敢不来?等着!”
秃子结完婚宴请同学,那天乔丹携家眷前往的,程知著一瞅,好嘛,他们班人浩浩荡荡坐了三大桌。
这帮子人一个比一个能叫唤,一边儿灌新郎新娘一边儿不耽误互相灌,于是乔丹护着他媳妇儿的工夫,程知著已经跟人划起拳来了。
划拳这种东西,需要心眼儿,对于一个下棋需要别人让双车双马双炮依然被杀得只剩一个光杆司令最后被人活活用卒逼死在方格里的人来说,这门学问的艰深程度与古希腊文无异。
于是程知著开始耍赖,从三局两胜搅和到二十一局十一胜,搅和得划拳那哥们儿急了:“程知著,我给你跪下,你好歹赢我一次行吗?我再他娘信概率我就不是中国人民!”
到最后,三桌人围在一起,开局设赌,1赔100赌程知著划到五十局二十六胜时依然一局不赢。
程知著认为这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强烈要求赔率改为1赔20,被庄家无情地驳回。
女生们说:“程知著,我们押你能赢一次,明知道赔也押你!”
得,一呼百应,连男生都跟着押稳赔的注了,程知著环视了一圈,一股豪气忽然充盈于心中,鼓荡荡地让他瞬间升起一种沧海一声笑的感觉。
风萧萧兮易水寒。
悬殊过于巨大,结果已无悬念,当他第五次喊了五出十喊了没有出五之后,群众已经不再关心输赢,转而兴冲冲地计算庄家今天的收入去了。
最后,庄家兄捧着多达三十余块的元角分,感激涕零地对程知著说:“同学,有了今天这一单,养活五个天桥上要饭的不成问题了。”
输了的都变得穷凶极恶,十几个人按住程知著要灌,主角彻底从新人变成了程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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