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奴婢来伺候您沐浴。”
闻祭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以示应允,却看不见身后的侍女相视着,悄悄羞红了面颊。
枫香走上前来,伸手轻柔解开他的发髻,动作轻得像是采下繁茂枝头的一朵花,重一点都能出了差错一般。如墨的发丝散落开来,滑进水中,如一滴墨,缓缓晕散。
枫香取过象牙雕琢的细齿篦子,为他梳理发丝。
修长的脖颈微侧,他说道:“方才怎么不见你?”
带着水汽的嗓音如雪山融水润泽过的,像是吸附在耳朵上,心神恍然,酥入骨子里。枫香定了定神,回到:“回主人,方才奴婢在整理衣物,恐怕这里的奴才照顾不周,粗糙布料伤了教主,所以奴婢从宫中带了衣物过来。”
“哦。”他说完便不再开口。
枫香清洗完一头青丝,转而擦拭身子。
“枫香……”闻祭闭上眼,轻轻开口,“你,想不想回中原?”
枫香手一颤,跪在了地上,旁边的三个侍女也慌忙跪下,匍匐在地。枫香哽咽着说道:“主人可是觉得枫香照顾不周?枫香只想留在主人身边!”
闻祭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逐渐展露,眼眸深邃,蕴藏着太多无法窥探的东西。
“可是,你袖子里的匕首不是这么说的啊。”他从浴桶中站了起来,长发如瀑覆在光洁如白璧的背上,一直延伸到水里,缓缓绽开。白皙修长的手臂探过去,取过素白的软缎中衣披在了身上。
“你这傻丫头,”闻祭赤着足,站在了枫香的面前,嘴角含着漫不经心的笑,亲昵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刀刃太过危险,怎能由它伤了你呢?”
枫香颤抖着看向面前的男人,那张因为一个笑容而变得过分妖冶的脸,她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不甘心啊!
“你杀了本尊又该如何呢?”闻祭伸手覆上枫香的脸颊,那只手竟比少女的脸庞还要白上三分。
“我不知道……有人让我杀你……”大滴的泪珠从脸上滚落,枫香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他说他会帮我爹平反,我还想见我娘……我不做他就杀了我,主人,你饶了我吧!”
“傻孩子。”闻祭用指腹拭去她的泪水,“想见你娘跟我说便是,怎么能随便动刀呢?你看……这下再也见不到了吧。”
枫香瞪大眼睛,却再也没有喊出来的机会,闻祭已经捏碎了她的脖子。
“你们起来吧。”闻祭说道。
旁边的侍女磕了个头,站起身来,面容平静。托着衣物的侍女上前来替他更衣,另一名取出布擦拭头发上的水。
“阿阮,找到她的母亲,把她……送还给她母亲吧。”闻祭对那个静静立在一边的侍女说道。
“主上太过仁慈了。”阿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接过布细细将他的发擦干。
“阿阮没有想见的人吗?”闻祭张开手臂,方便穿衣。繁杂的衣物层层叠叠,堆叠在脚边,宛若绽开的重瓣。
“奴一生伺候主上。”阿阮取过发带,替他将发丝束在脑后。他脖颈微偏,几缕发丝滑落肩头落在胸前,纯黑的发丝衬着白皙的皮肤,阿阮忍不住感叹,如若这都不算,如何才叫……冰肌玉骨。
门外敲门声响起,然后是素尔的声音,“教主,若羌公主入城了。”
闻祭坐上床沿,阿阮单膝跪下,捧起一只脚仔细擦干净,“主上今后若是喜欢,奴便叫人将地面清洗得一尘不染,省得伤了主上的脚。”
“嗯。”闻祭乖乖应了,这才说道,“让公主稍等吧,一炷香后带她来见我。”
阿阮不赞成地看着他,“不过是个小国公主,教主刚沐浴,怎么能沾风尘?”
“无妨,此次出行,本就是来见她的。”带着水色的薄唇微翘,狭长眼眸微弯,墨色瞳仁中波光流转,那一瞬便令凡世失色,让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阿阮一愣,弯身行了礼,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闻祭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颌,看他们收拾尸体,不一会,房间便整洁空旷了下来。
客栈大厅里,一群戎装的人站着,对着红莲教教众剑拔弩张。
“这是若羌大公主,乌图雅殿下,你们如此对待,太过怠慢了!”
乌图雅身边的勇士愤愤不平,倒是公主本人无比冷静,她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小姑娘了,虽然面容姣好,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姑娘,但实际上她已三十二了。
她的眼窝下限却显得深邃,五官深刻立体,无论拿中原或西域的眼光来看,都是个十足的美人。
“帕鲁卡,不许无礼!”乌图雅制止了身边的侍卫,“这是我从若羌带来的献给教主的礼物,望您收下。”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手中托着一件白狐裘,皮毛水滑毫无杂色,一眼看去雪白得晃眼。
素尔却看了一眼就不再看,“时间到了自然会见到教主,公主不必心急。亦或是,公主还有什么别的事比见教主更重要?”
“不,没有。”乌图雅咬咬牙,让自己耐心点。
素尔看见阿阮从楼上下来了,便对乌图雅说道,“公主请跟我来,请。”
乌图雅快步上前,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卫也跟了上来,素尔停下脚步,“请公主让您的侍卫留步,公主一人上去即可。”
帕鲁卡刚想说什么,乌图雅拦住了他,“好,你们留在楼下,教主如若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们也是无能为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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