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容澜并不在意两人是怎么整成这么一个解释不通的姿势的,他没多过问,熟练地翻过卫则的手腕将两指搭上了他的脉门。
他这么一搭,贺咏又是一阵焦躁不安,不过看他垂眸凝神,倒确实是在认真诊脉的架势,终究还是忍住了没一掌将他劈去一边。
过了一会儿,只听容澜道:“他不知为何急火攻心,又受了点凉才成的这样,须得赶紧将他心火消去方可治愈。”
急火攻心?贺咏听到这个说法,登时有些震惊。
他想起自己之前以及白日里那些说法,不由得悔恨起来,心想果然自己还是做得太过分了些。卫则他本来就什么错都没有,分明是自己在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做各种无谓的纠结,结果自己纠结半天什么都没解决了,反而还连累卫则病成这样,这回真的是罪孽深重了。
他做的都是些什么事……
事到如今,他回想起自己那些愚蠢而恶劣的做法,根本就无法原谅自己。
卫则对他轻浮了些,那轻浮些便是,又能怎样?
他对卫则亲切了些,那亲切些便是,又能怎样?
他无助地掩住双目,已经彻底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该怎么做了。
这时容澜道:“我看到你给他煎了汤药,不过他现在这个状态,汤药是饮不下去的。我这里有几颗能解心火的药丸,喂给他吃,三四日后便可痊愈了。”
容澜说着,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了一个小纸包,展开后里面果然有几枚青色的小药丸。他很自然地将那纸包向贺咏递过去,贺咏扫了一眼,回看他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冷酷与狐疑。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若能告知这药的成分是什么,在下感激不尽。”
容澜闻言不由失笑。
“你是在担心我会害他?那我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若是我有意伤你们,你们早已活不到现在。我好心送药给他治病都要被百般质疑,真是没想到圣蛊门的名声竟已败落至此。”
他笑着摇头,作势要将药收回去,正欲重新装入荷包,却被贺咏劈手拦住,一双眼极其淡漠。
“且慢。”
反正现下卫则没法喝汤药,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暂且信他一次也未尝不可。
“请把药给我吧。”
贺咏小心地用了点力,总算是将自己被卫则紧抓着的手抽了出来。他接过纸包,从里面拣出一粒,取了点温水慢慢给卫则灌了下去。屏息静候许久,卫则似乎并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依然安枕而眠,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自从容澜进来就没停过的戒备,也总算是得以收敛了些许。
“多谢相助。”他向那圣蛊门的年轻人微微颔首道。
容澜道:“你可真是太客气了。我有些事想同你讲,不若我们出去聊,这里留给病患让他好好休息。”
贺咏深深望了他那张清冷俊美而让人不敢信任的脸庞一眼,平静应答:“好。”
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他隐约觉得那张脸比上次见的时候要苍白了几分。
两个年轻人并排缓步行在客栈外小镇的街道上。今夜月牙很窄,有些尖削的刻薄,被淡薄的雾气笼罩,月华晕开,望去显得迷茫而朦胧。
小镇的夜市比白天还要繁华一些,街道上喧嚣着各类小吃摊子的叫卖声,辣香酒香四溢。容澜带着一脸习以为常还颇有些享受的神情,贺咏则是被这相较蜀中还要愈发浓郁些许的味道呛得轻声咳了起来。
卫则那小子,若是知道黔地这边吃辣也这么厉害,大约是死都不肯主动提议过来的。
贺咏想到这里,薄唇边不经意扬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唉,原来你会笑啊?”
容澜偶然朝他这边瞥了一眼,不禁有些意外地说了一句。
贺咏听他这么一说,莫名觉得很是难堪,连忙重新板正了脸,容澜当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被他这别扭的性子逗乐了。
“想笑就笑呗,非得忍着干什么。总是忍会把身子忍坏的,不管忍什么。”
贺咏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出了什么问题,抑或是心里有鬼,他总觉得容澜这话含着些别样的深意,耳廓便轻轻染上了一抹热红,幸好赤色灯笼的光芒很好地替他做了掩饰,容澜并没有注意到。
容澜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飘来飘去,定在了一家买炸糍粑的铺子上,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你没吃饭吧,绝对饿了,我请你吃点东西?”
贺咏淡淡回道:“不必……”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肚腹中就传来一阵抗拒般地鸣响,他慌忙以袖遮腹扭过头去,面色极其难看。
居然在这么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出丑了,让他情何以堪。
容澜当即哈哈笑开,方才在客栈里那点仅有的矜持冷傲样也早不知被抛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他也不睬满面惊疑的贺咏,兀自去摊子上买了很大一份,不由分说塞进了贺咏手中。
“趁热吃,反正我的药都拿了,还客气什么。”
其实贺咏不想受他的好,可人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要推辞终究是有些失礼,只得道了声谢,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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