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所言,实我所愿也!”
阿倍仲麻吕笑的有些苦涩,但口中还是附和了严庄的话,不过在严庄看来,这也许并非是口是心非的逢迎,而是他确确实实在归家无望之下做出的无奈的决定。,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秦某个人可以保证,准定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严庄暗暗有些失望,急着赶来表忠心,却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然则,他也不是个轻易露出内心真实想法的人,只规规矩矩的谢道:
“承蒙大夫厚爱,小人并无要求!”
从洛阳到长安,经过漫长的几千里,严庄已经想的很清楚,将自己的心态也摆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上。是以,不论秦晋如何好言抚慰,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态度,看起来眼睛里似乎一直都是波澜不惊。
经历了数年的斗争以后,秦晋也对官场上的这些谋人之人有着明确的认识,城府深那是标配,满口谎言还面不改色同样也是标配。倒不是他瞧不上严庄这种人,只是和这种人打交道须得时时刻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对方算计了。
严庄也很识趣,见秦晋对自己的兴趣不大,便起身告退。
“严相公慢一步!”
秦晋忽然叫住了他,严庄的心脏一阵狂跳,以为秦晋还有什么事交代,却见秦晋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天青色的瓷罐递过来。
“这是今岁蜀中送来的新茶,清香回味,口感特异,尝尝鲜!”
秦晋有个嗜好,缝人便喜欢送上一罐清茶,如此数年下来,随着他的地位节节攀升,在权威效应之下模仿清茶之风也一日胜过一日,尤其是在仅仅带领神武军携大胜之威入长安,并掌握了朝局以后,人人更以品尝清茶为荣。
不过,这一罐寻常官吏难求的茶叶却让严庄很是失望,他所希望的是做官任事,于吃喝一道则完全提不起兴趣。
看着严庄略显失落萧索的背影,秦晋展眉一笑,此人早已经入其彀中。
很快,军吏送来了当日由密探搜集整理的情报。其中大都是些平平无奇的消息,只有一则倒引起了他的注意。
“阿倍仲麻吕?”
这个名字他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原本这些遣唐使是没有资格被记录在密探情报之上的。完全是因为此公与严庄同车而来,而严庄又是反正的叛臣,自然在严密的监控之下。
不过,区区遣唐使而已,秦晋并不甚在意。但他马上又想了起来,此人不正是曾与鉴真一同东渡的那个阿倍仲麻吕吗?可按照史料上的记载,他不是应该在天宝十四载就乘船返回了日本吗?怎么直到至德四载还滞留于长安呢?
秦晋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现在正好有些时间,不妨便见一见此人。
长安驿馆,阿倍仲麻吕被驿吏推搡着向外撵。
“哪里来的乞丐?既没官凭,也无照身,平白就冒充来使,岂是欺我大唐无人了?”
自打长安陷落与吐蕃人之手后,长安官民的心态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比如这驿吏,他就对那些番邦外国的来使充满了浓浓的敌意,原因无它,只因他的族人子弟在陷城时十之七八都死在了乱军之中,让他如何能对这些番邦外国的使者有好脸色呢?
“我的确是遣唐使,文书官凭在海难中都已经遗失了,礼部尚书与我是知交,不妨请……”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役吏粗暴的打断。
“还礼部尚书?我还说认识当朝相公呢,赶紧滚蛋,否则便召巡城军卒以军法处置!”
此时长安的治安工作虽然大部分都已经交还给了京兆府,但神武军始终没有放松对长安城内的巡查,但凡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予以扑灭。一次陷城对长安带来的不良影响直至此时也没有完全消除,而且长安历来都是各方势力深耕交错之地,就算神武军现在以武力和绝对的威权掌控了朝局,一样会有心怀不满者时时刻刻在暗中窥伺着机会,希冀于一次政变就将整个天都翻过来。
秦晋在长安曾经历过数次政变,也深知政变对于这座帝国中枢的大城而言,几乎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为了防患于未然,严加整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阿倍仲麻吕对现如今长安的情形似乎并不怎么了解,他依然习惯性的认为天子依旧高高在上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与地位。
“大唐皇帝陛下待我也如上宾,你不过是个役吏,这么无礼就不怕被朝廷律令治罪吗?”
驿吏受到质问反而笑了。
“真是笑话,你这乞丐也是胡搅蛮缠,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凭据,驿馆又凭甚收留你呢?至于无礼和治罪之说,不就更是无稽之谈吗?”
“我可以为他的身份作证,的确是倭国遣唐使!”
驿吏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头一看却是个陌生的锦袍中年男人,看气度也是非富即贵。但是,这个锦袍男人并没有仗势压人的意图,反而让仆从客气的递上了证明身份的凭证。
“我与这位遣唐使同路进长安,他们本来与鉴真法师乘船东渡倭国,奈何遇上了海难,虽然九死一生却是命不该绝,还请驿吏高抬贵手如何?”
同时,严庄的仆从又极为隐蔽的将一叠金叶子塞进了驿吏的腰中,驿吏明显的挣扎了一下,但最后还是禁不住诱惑,此前强硬的态度也登时软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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