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离枭下了龙辇,伸手想去接面无表情端坐着的傅子芩。见人不愿下来,他便道:“华宁在等你。”
傅子芩动了动眼皮,刻意将手背在身后自己走了下来。
司离枭挑眉,收回手领着人进殿。
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伏着脑袋,费力地伸眼角想要去瞧与皇帝并排而行的男子。
这个被称为“芩妃”之人没有一处与女子相似,却能乘上后宫之中惟有皇后才有殊荣踏足的龙辇,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进了殿内,乳母立即领着司华宁行大礼。
“拜见父皇、父亲。”司华宁跪地道。
傅子芩看着小小的孩子心中不禁怆然,这是他的女儿,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的宝贝。但也是司离枭的筹码,不知未来是否也会生离死别的亲人。
司离枭看傅子芩见到孩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激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华宁,起来罢。”司离枭淡淡道。
司华宁起身,垂着脑袋不敢看眼前两个人。
傅子芩心中一片绞痛,这孩子骤然离了从出生便陪伴她的母亲,恐怕一时难以承受。
“华宁,过来。”司离枭拉着女儿坐下,“从今往后,华宁便要和父亲一起住在飘绫宫。”
傅子芩面上刹那闪过一丝喜悦,但又立即被猜疑淹没。
司华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所谓的“父亲”,朝父皇挨近了些。
司离枭哈哈大笑,傅子芩的胸口宛如割了一刀般疼痛。
“成了,你将华宁带去飘绫宫罢。”司离枭将司华宁推到傅子芩身旁。
傅子芩抑制住想要抱住孩子立即带走的冲动,故作冷淡地问:“为何?待在你这里不好?”
这人果然还是吃到了教训,司离枭腹诽,随即笑开道:“莫非你觉得朕有闲暇照华宁?”
太后薨逝,康南王旧部仍四散逃窜,近来司离枭的确忙碌。
傅子芩犹疑了好半晌,才试探着问:“就这样?”
“就这样,”司离枭立即答,“乳母已经收拾好行装,你现下便能带华宁走。”
傅子芩手心发热,眼睛不自主地看向孩子。司华宁白净的小脸上带着些畏惧,就连肩膀也微微往前缩,一副萎靡的模样。
这是他的孩子,郦昔繁已经被打入冷宫,不管皇帝有什么打算,如今只有他能稍稍保卫华宁的安全。
“好。”傅子芩应了一声。
司离枭勾起嘴角,仿佛旗开得胜一般得意。
傅子芩上前蹲在司华宁面前,尽力温柔地笑道:“华宁跟父亲去住新的地方,可好?”
司华宁搓了搓小手,默默地点头。
傅子芩松了一口气,扶住司华宁的后背便将她带离皇帝身边。
“爱妃不同朕拜别?”司离枭语调轻佻。
傅子芩忍住不悦,拱手道:“小人告退。”
“小人?”司离枭又提高一个调子。
傅子芩只觉得胃中宛如浪潮翻滚,又作吉拜,“妾身……告退。”
司离枭心满意足地挥挥手,傅子芩立马带着司华宁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大约是皇帝嘱咐打扫了一番,飘绫宫几乎一尘不染。
“终于回来啦。”玉葑愉悦地抖着腿。
傅子芩苦笑着摇头,从此以后这里便是他的牢笼,而他破笼而出的结局只有两个,他死,或帝崩。
“玉葑,你去遣人收拾扇屛殿作为长公主的寝殿。”傅子芩吩咐道。
“是。”玉葑福身退下。
傅子芩坐下,将女儿抱到他的腿上。
“华宁可还记得我是谁?”傅子芩柔声问。
“父亲。”司华宁小声答。
“对了,”傅子芩心底一片柔软,“我是华宁的父亲,是华宁的至亲。我会照顾你,保护你。往后要是什么地方不舒服了,被人欺负了,都要和父亲说。无论任何事你都可以依靠父亲,知道了么?”
“知道了。”司华宁乖乖地点头。
傅子芩将孩子圈在自己怀中,抬头看向乳母道:“你叫采蓝对罢?”
“是,奴婢采蓝。”乳母重复道。
“近来长公主衣食住行都可好?”傅子芩问。
采蓝纠结着眉头,不知该不该道出真相。
“华宁是我的女儿,你尽管告诉我实情。”傅子芩正色道。
“是,”采蓝福了福身,道:“公主近来……总是疾病缠身,不是风邪便是呕吐,白日吃不下,夜里常常哭醒……”
傅子芩越听心中越疼,将女儿搂紧了些。为何他的两个孩子都体虚病弱,难道真是他和司离枭造孽太多,上天非要降罪在孩子身上?
“公主过去……”采蓝顿了顿,抖着睫毛道:“不曾这样。”
傅子芩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没了养母遮风挡雨,父亲又政事繁忙,宫里拜高踩低之辈比比皆是,更遑论另有心机之人。
“往后公主吃穿用度,你要亲自过目。若是发觉有异……”傅子芩忽然没了底气,“便告诉我。”
老实说对皇帝而言他除了孕子之外还有多大价值,会不会哪一天便突然暴毙,他都一无所知。
采蓝也听得出其中的不稳,无奈道:“是。”
春夜凉如水,傅子芩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
“娘娘怎的了?”玉葑问。
傅子芩拉开床帘,穿上鞋道:“我去看看华宁。”
“是。”玉葑立即取来外衫为傅子芩披上。
两人静静地往扇屛殿走,唯有一盏小小的灯笼照亮前路。扇屛殿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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