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过去了。
“人真是种不可思议的动物,明明有时候万念俱灰,哀莫大于心死,可一旦有一线生机,却又会情不自禁地牢牢抓住,转眼就推翻之前的结论,把磨难都解释成通往幸福的必须。”化妆间里,夏雪望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易杨道。
易杨的目光落在被化妆师挽起的柔软的长发上,上头别了支玫瑰,是让他从台边的立柱上取下来的,事先忘了准备,敬酒配那一身酒红的鱼尾裙倒也合适。
“无论嘴上怎么说,心都不会真就死了,只要还活着,就总存着绝处逢生的侥幸。”
易杨听罢,望向那缝着闪片的裙摆一角,那是人鱼的尾,她终究要抛下茫然的他,游向她所向往的幸福了。无论结局如何,她都甘愿承受。一份事与愿违的感情可以让人一蹶不振,也可以让人无坚不摧。
64、第六十四章 相知 ...
婚宴后, 易杨是走回家的, 难得喝了点酒, 脚步虚浮地游走在这个夜夜狂欢的城市里。
路过地铁站,看到年轻的上班族如同开闸放水般涌出来。这么多异乡人在这个城市打拼,不过为了个蜗居,为了许他扎根的一席之地。这里分明是易杨的故乡, 可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并不真正属于这里。
易杨忽然迫切地想要一种连接,把这轻飘飘的躯壳拴着, 不再四处漂泊。他任凭酒精推搡着他前行, 浑浑噩噩地路过一个又一个路口。
场景有些熟悉,又像虚无的幻景。他本身也是虚无的, 一个游魂。谁都瞧不见也触碰不到他。他游走着,旁观着,从未如此自由, 也从未如此寂寞。
忽的“噶呀”一声, 门开了,他下意识地几步上前把那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把住, 等人出来了便侧身进去。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那虚浮的感觉又浮上来, 又成了游魂。感应灯一盏盏亮起,眼前的场景却有些衔接不上。等终于站定了,就见了昏暗中的一扇门。
伸手去摸,只摸到双面胶粘着的残存的一角。粗糙的质感令他皱起眉来。这门上本该有个倒贴的福字, 一尾鲤鱼横在上面……
正纳闷着,门忽地开了。措不及防地就对上同样闪躲不及的一双眼。
仿佛一个摆锤狠狠将意识撞回体内,心脏猛烈的收缩伴随着耳鸣的啸叫。记忆又开始失控地跳转,黑白的电视上满屏的雪花,时不时闪过的温情的画面,断断续续的一个温柔的声音,正不容拒绝地将他拉扯进断片的深渊。
身子一斜就要往下坠,却被什么挡住了,温暖而坚实,眼前蓦然一亮。
那些拽着他往下坠的恐惧如惧光的虫子,四散而逃。剥离了那一层层蒙住眼的捂住耳的幻觉,终于又现出原来的模样。只是易杨像是被包裹在自己的心脏里,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心虚得昭然若揭。怔怔望着慌乱地翻找着他口袋随后终于摸出个药盒的男人,他的五官肢解成难解的文字,纠缠在一处,密密麻麻。那是一封封自白,主旨一目了然,可细看那些个字句却又难以分辨。
易杨光顾着看,直到水杯送到嘴边,才木然地服了药。有谁在耳边说着什么,引得眼皮越发沉重,等再醒来,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中,易杨猛地坐起来。
“别动,感觉怎样?”黑暗中床边传来的声音,令易杨一阵心悸。
他在,竟真的是他。
易杨下意识地去摸开关,手却被按住了。
他不要他看见他,不要他看见这个房间。倒好似,附身在这房屋的难堪回忆的主角是他。
易杨看向他,只一个模糊的轮廓,可那五官却因着印刻在记忆里的缘故,而愈加清晰了。
“也不确定你是喝醉了还是……”
易杨想起之前他匆忙翻他口袋的模样,多数是看出些端倪了吧?所以催眠了他,让他在睡眠中自我修复。想到这里易杨不禁有些后怕,这两天他确实疏忽没有服药,还破格喝了酒……然而此时最让他揪心的却不是这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易杨了二十几年却早就被吴招娣抵押出去的地方。虽然这一切说到底是谢锦天策划的,他弄到这套房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他留着这房子做什么?又怎会在周末的晚上出现在这里?
“这房子我从抵押那里弄来的,本就打算还你,又怕你多想。我只是不想它落在别人手里,毕竟这是你出生的地方。”谢锦天呐呐道,那语气像个做错了事怕被责备的孩子,“我没想到你会来。”
谢锦天也猜到易杨多数是因为喝了酒才迷迷糊糊地到了这里,只是这样被撞个正着,倒好似是他别有用心的算计。
易杨的双眼已适应了黑暗,尽管不开灯,他仍能清晰地辨认出每个角落原本的模样。谢锦天的话字字句句地戳心。诚然,这里有许多不堪的回忆,可也有谢成刚还在世时的温情满满。这里是一切的伊始,是不可抹杀的根源。这也是为什么,在精神崩溃时见到的幻象,总生根在这里。其实在内心深处,易杨还天真地奢望时间永远凝固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否定现实,也否定因那过往而造就的此刻的自己。即便没有吴招娣的存在,他也不愿回来。
可他终究是回来了,像是冥冥之中的捉弄,也像绝处逢生的启迪。
谢锦天本以为易杨还会追问什么,可易杨却就此沉默了。那本用来掩饰尴尬的黑暗,此刻却成了道屏障,令他愈加参不透跟前人的心思。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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