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苏瑾帛将烛灯熄灭,刚从书案中起身,突有一人破窗而入,伸手从背后击上他后颈,见昏迷后将人横抱带走。
脑内渐渐清明,想移动一下身体入耳便是金属铁链相碰的脆响,眼睛被黑布蒙上,丝毫不见光明。
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继而蒙在眼睛上的布被人扯掉。
几乎没有光亮的阴冷房间,苏瑾帛眯眼依稀好像认出了眼前的人。
“林平安?”
如今他应是长的很高,半蹲在自己面前身影也不再显得单薄,他早褪去了先时的孩子气,虽不过还是少年,深蓝的眼中却隐隐有了戾气。
“我叫孔绥安,北戎王。”
苏瑾帛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从那一年的迷雾间恍然惊醒。
他既是王储,当初又怎会去流浪。
他不过是为一统中原给自己铺好垫脚石,从天子的直属大臣下手罢了。
“这是一处山庄,在中原外,但还未到北戎。”
“哥,我不叫林平安。”
孔绥安抬手作势要抚上他的脸,眼中竟有着可笑的落寞。
“我不是你哥。”
他嫌恶地别过脸去,不看那人一眼。从心底涌上来的作恶翻涌。
孔绥安刚伸出的手堪堪顿住,又复垂下收在自己腿侧。
“不过怪林涣暮太过警觉,竟先一步将我送走。”
苏瑾帛听到林涣暮的名字回头看他,下巴微扬起,露出了下颌流畅又略显单薄的线条,他看着孔绥安冷笑,眼中毫无温度。
“那你现在想怎样?”他是心善,但不会傻到被玩弄股掌之中后再甘之若饴。
孔绥安愣了愣,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只是想着将他带回来,将他护在自己身边,然后看到他对自己露出对林涣暮一般的笑容,就足够了。他是曾想过靠他靠林涣暮灭了这个国家,可在苏瑾帛拿着新衣服给自己一点一点换上时,就再也没想过要害他。
“你留下来……我娶你为妻。”极温柔的话语,他以一种亲吻的姿势靠近,又在离他紧紧只有几寸的地方生生顿住。
他只是看见了苏瑾帛的眼睛,弃之如草芥般的冰冷。
“你从小不过只是想杀了我,再杀了林涣暮,杀了天子,再灭了这中原的千万苍生。再带北戎踏上这寸山河,世代生息,不是吗?北戎王。”
眼中的唯一一丝希冀破碎,他轻阖上眼,睫毛颤抖。
“而如今北戎王将在下如女子般羞辱……”
“不是!!”
“不是?那你要是跟林涣暮相比,怕是敌不过他一毫!”
在苏瑾帛怒斥出声后,孔绥安再睁开时眼中闪过寒光,虽不过一瞬,但也足矣令人胆寒。
他起身走向一旁的侍卫,用着苏瑾帛听不懂的语言,再没有回头的出了这地牢。
地牢太过阴冷湿气又重,孔绥安来的次数不少,但每次也只是现在外面盯着自己看,神色不定。那侍卫也定时送饭菜过来,却只是放在自己面前,并不为自己解开锁链。
若是想吃饭,只能想狗一样跪在地上吃。那饭菜不差,侍卫见他不吃也定时收走,等到了时间再送饭过来。后来苏瑾帛就开始发高烧,浑浑噩噩的蜷缩在角落,隐约脚步声。
“发烧了?”
来的人是孔绥安,他将手贴在苏瑾帛额上试了试温度,毫无感情的问着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本也没想苏瑾帛回答,见那人别过头去不肯睁眼也只是习惯了的笑笑。倾身将唇靠近他耳边,声音低沉。
“我跟你打个赌,怎样?”苏瑾帛依旧闭着眼,置若未闻。
“若是我赌输了,我放你离开,连同你的侍卫们一起,并再不打中原的主意。”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了顿,并未说下去。
苏瑾帛终于肯睁开眼,可那本该明亮如月的眸中充满了血丝,脑内混沌不清。过了许久,苏瑾帛才沙哑开口
“不然怎样?”
孔绥安笑了一下,笑容一如少时般俊秀。
“若是我赢了…你就留在北戎与我成亲。”
“并且,我要他死。”
说的同时并将一把纯黑短剑塞入苏瑾帛手中,苏瑾帛看着那剑,盯了很久,继而抬头。
“我凭什么跟你赌。”
“凭个黎民平安喜乐,凭个中原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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