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疯狂无声的将他与林浩天拉近了许多,十多年冰封的关系似乎一夜间销声匿迹,但时间终究不能重置,生死无法掌控。冰雪融化,留下的是此生不可逾越的河流。
他们两人仿佛提前约定好了,绝口不提过去和未来。一切都在慢慢沉淀,阮思行不再忧虑焦躁,心里愈发平和安宁,耐心等待最后一粒尘埃落定。
所以当他终于想起来他还在公司挂职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了。
阮思行看着手机上的电子日历愣了好久,以前觉得不能工作的日子特别难熬,因为那是他逃避痛苦的唯一途径,所以公司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尽力将一切做到完美。说来也是可笑,那时他最害怕的不是林浩天的折磨,而是失去收入微薄又极其辛苦的工作。阮思行想,当时的他大概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也无法理解多年之后的自己,竟然这么不在乎当初视如珍宝的东西。
现如今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形如摆设,占着位置还不如让给有能力的人,阮思行几乎没怎么犹豫很快就做了辞职的决定。虽然这件事只要和他的直属上司林浩天说一声就可以,但阮思行始终对「天辰」有着不一样的情感,那里面有着阮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他不想大张旗鼓却也万分不想离开的太过随意。所以在林浩天同意后,阮思行到公司亲自办理了离职手续。
跟阮思行关系不错的秘书红着眼帮他收拾办公室的物品,这小姑娘虽然年轻,为人处事却干净利落,从不多嘴。阮思行在生活上受她照顾不少,所以和沈明交接的时候已经推荐了她做秘书部主管,工资比跟在他身边翻了两倍不说,工作强度也不会太大。阮思行看了看一言不发帮他整理资料的秘书,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小仙人球,试图转移小丫头低落的情绪,开口道:“我都把它忘了,这几个月多亏你照顾了。”
秘书眼角发红的看了眼阮思行手上的仙人球,低声回应道:“林董经常来浇水。”
阮思行诧异秘书口中的林董,于是他不太确定的问道:“林浩天?”
秘书点了点头。
阮思行盯着那巴掌大小的仙人球,翠绿的茎身上已经伸出了花苞,蠢蠢欲动等待开放。阮思行记得他曾经把这盆仙人球放在沙发后面,差不多有半年的时间忘了它的存在,一直不曾浇水。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发现它就是这个样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样,含苞待放。当时阮思行真的有被这个小生命震撼到,所以这么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阮思行都没舍得扔掉它,仿佛是一种无聊的较量,看谁才能活的更久。现在想来,即便是需水量极少的仙人球半年不浇水,也会干枯而死吧。
能随便进出景德那套房子的,除了林浩天也不会有别人了。
阮思行轻轻的将花盆放在了盒子里,
直到看开了,静下心来,阮思行才能够从以前绝不会察觉到的细节中意识到,为了让他活下去,林浩天真的没少下心思。
阮思行在「天辰」工作了七年之久,私人物品却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他捧着纸箱,没有让秘书跟着,独自坐了职工电梯,每一层都停下看一看,代替他离开早的母亲。不得不承认,林赢和林浩天确实有手段在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里,将科瑞连带整个集团发展到了如今这么庞大的规模。
从顶层到一楼大厅,从高层主管到基层员工,阮思行走了近三个小时。
七年前,他悄无声息的空降到这里。
七年后,他再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后,「天辰」集团再无员工见过阮思行。
阮思行回了家,室内非常安静,看样子林浩天应该出去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摆了保温饭盒,上面贴了便利签。阮思行打开盒盖看了看,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蔬菜水果粥,他坐下来细嚼慢咽的喝掉了林浩天留下来的粥,然后才从纸箱里拿出仙人球摆在了玻璃桌上,剩余的东西看也没看连带箱子全部塞到了书柜里。
做完这些,阮思行捧着那只陪伴他多年的马克杯坐在了沙发上。
瓷釉折射着温和的光泽,入手依旧温润滑腻。
他也不喝水,只是那么单纯的看着。良久,阮思行起身用清水将杯子的每一处都细细的刷洗了一遍,擦干之后他摸着杯底隽秀的「我爱你」那三个字,轻轻的用嘴唇吻了吻。
然后他举起手,眼睛漆黑如墨,用力将马克杯摔在了瓷砖上。
眨眼间,被他爱护有加的马克杯便四分五裂,细小的碎片和粉末铺了一地。
仿佛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告别过去。
阮思行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弯腰捡起混杂在白色碎片中的黑色硬卡片,那块卡片只有手指甲大小,与现如今的tf卡极其相似,只是在外周裹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透明隔膜,卡身上没有标明任何信息,但阮思行知道,这是阮雨曾经丢了命也没有给出去的东西。
即使阮思行对于tdf的认知少之又少,但在信息爆炸的今天,科学与技术日新月异,过了近二十年之久,还有那么多人对上个世纪研发出来的东西念念不忘,他也意识到了这份资料的重要性。
他要证明阮雨曾经真实存在过,他不能让阮雨耗费多年的心血干涸在他手上,他要找到一个可以接替这份资料的人。
那个人,就是贺宇。
不仅仅是贺宇对科研的热枕与才华与当年的阮雨何其相似,更有贺宇深厚的家庭背景做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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