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小清怎么瘦成这样了,让你跟着你爹娘一起去福州你不去,把自己累成这样。”雾清愣愣地点头应道:“不累,有什么累的。”段母心疼地拍了拍他:“去福州吧,我和你段伯父在这等我家峰子。”
雾清猛地别过头去咳嗽了起来,段母帮他不停地顺着气。“慢着点慢着点。”江南女人的发音软糯又轻柔,雾清从小就和她亲,现在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段母走了以后,谭云林从里屋走出来,眼睛下面有青黑的凹陷,说话时几乎带着乞求的语气:“雾清,求你了,和哥哥一起去南方吧,逝者已矣,你留在这里也……”
雾清本来对着墙侧卧着,此时慢慢的坐起来,眼睛上还蒙着布:“我不去南方,我要留在这里。”云林终于忍不住了,他不解地大声质问道:“你这不是诚心让爹娘担心么?你就算在这里等成一块望夫石,韶峰也回不来了,你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小孩了,清醒一点好么?”
雾清无力地闭上了眼,没有亲人爱人血渐战场,他永远不会明白战争的意义。他躺在床上看着空空荡荡模糊不清的屋子,僵硬地开口道“好吧,去福州。”
战火堪堪烧到了汀溪镇口,雾清到福州以后两广的军队终于北上了,他为段家老两口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
雾清没有继续跟着他爹做茶叶买卖,而是拜了城里最有名的铸剑师为徒。全家人除了谭云林没有人明白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每日的奔波削去了雾清脸上笑盈盈的轮廓,烟尘与烈火将他雕刻出成年男子的棱角。
战事打打停停,所有人的心都随着每一个消息起起伏伏,但是雾清却像一个平稳的内湖,多大的风都掀不起什么浪来。
他来福州三年,终于习惯了这里的炎热,二十岁时,他开了间自己的铺子,专门卖自己打的剑。
征兵还在继续,大家听说老铁匠的小弟子出师了,走过路过地都好奇地进去看一圈。渐渐地,城里的人都知道小铁匠打的剑虽然说不上削铁如泥,但也是剑光如霜,吹毛断发。
雾清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很多年轻的少年入伍前会来他铺子里买一把剑带上,不仅因为剑好,还因为这小掌柜格外的有人情味。
“买把剑。”来人是个挺拔的年轻人,身上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劲儿。雾清微微笑了一下,却并不抬头看他:“您挑吧,价格好说。我有眼疾,还请您见谅。”
对方表示理解,他抬手挑了把剑,推到雾清跟前:“就这把了。”雾清接过钱,低头笑道:“但愿他能帮上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对面的年轻人一愣,面上浮上一丝红晕:“嗯,谢谢。”说完拿起剑快步离开了。
雾清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睛向门外望了望,只看到了来往的行人,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关了铺子以后,他背着个小包袱一路低着头赶路。
福州和汀溪镇非常不一样,以前在汀溪镇,路上全都是熟人,有个什么事第二天就能传遍镇子。但是福州却完全不同,没有人会关心你是谁,更遑论你身上发生过什么。
雾清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指指点点地在背后一脸惋惜地说:“他喜欢男人,那汉子死在杭州战事里了,真是可怜。”段韶峰在他心里住在一个需要珍之重之的地方,雾清不想让他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哥和二哥已经成家分出去住了,雾清现在只和谭父谭母住在一起。谭母端了一碗面在桌子上,雾气把谭雾清的脸蒸得微微发红。谭母盯着他手上的薄茧叹了口气。
“雾清啊,韶峰已经出去那么多年了,你是不是,”雾清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是不是也该放下他了。”雾清又低下头,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没什么放不下的。”
气氛一时又降到了冰点,谭母欲言又止,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突然有一种错觉,觉得她的小儿子好像已经死了。
来年开春的时候战局终于有了逆转,军队一路推进到了扬州,夺回了已经失守的扬州,把后继有些乏力的胡人再次逼到了江边。
这次谭家父母终于拦不住雾清了,他执意要回汀溪镇,执拗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三个月后,雾清在汀溪的铺子开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完结了
第5章 重逢
汀溪镇还是那个老样子,只不过熟人少了许多。家里的茶庄还是原来的模样,雾清甚至觉得小厨房窗台上落灰的形状都和以前别无二致。段家父母身体都还算硬朗,只是几年不见,双鬓染上了更多银霜。
茶庄挂的纸灯笼被梅雨涂上了浅浅的霉绿,雾清把他换了下来,重新挂上了剑铺的灯笼。
他撑着一把油纸伞上街置办东西,青石板被春雨上了层釉,雾清低着头,从青石板上看到面带微笑的自己,恍然发觉,只是回到这里就已经让他这样欣喜。
“哎哎哎,听说了么?胡人这次算是完了?”“怎么说呢?”雾清抬眸向说话声望去,还是李芸在那里眉飞色舞地说着新奇见闻,“胡人那群俘虏有一个带头反了,勾结官府的军队直接杀了他们的头头。”
雾清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当年他肯定第一个冲着上去打听。如今却没有任何上前的冲动了。一切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不同,只是段韶峰不在了而已。
但这里却到处都是段韶峰的影子。西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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