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接到剑宫分宫被明如昼捣毁的消息,一度在外奔忙,竟冷落了度先生,实在该死,还祈先生宽宏大量,千万恕罪。”
“无事。”度惊弦淡淡道。
“不知度先生夜半前来,可有要事?”静疑女冠又问。
“如今界渊是何情况?”度惊弦问。
静疑女冠眉梢轻轻一挑,隐秘的笑意在她嘴角一转而过。
果然,一个月的与世隔绝叫他忍不住了。
度惊弦哪怕聪明盖世,一旦不能接收到外界情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终究要低头妥协的。
她肃容道:“界渊自剑宫离开之后,便再未出现人前;在明如昼的带领下,燧宫众魔捣毁了剑宫各地分宫;如今镜留君正广邀幽陆同道,再战界渊。”
静疑女冠说到这里,微微倾身,直视度惊弦双目:
“就我所知,镜留君如今已经联系了密宗、佛国、大庆、乃至北疆的部分人员共伐界渊,此等盛会,我落心斋不能不参加!一旦我率众弟子加入战场,则正道所有剩余力量,皆在此处——度先生。”
度惊弦:“何事?”
静疑女冠道:“我相信以度先生的智慧,会比我更适合居中布置,我也愿意将落心斋的全部力量交到度先生手上,但还请度先生体谅一派之主的难处,若无妥当名分,我也不能说服斋中其余师妹,我除了要杀界渊,要维护正道之外,更要对落心斋负责,更要对得起将落心斋交到我手上的前代斋主。”
度惊弦:“何谓‘妥当的名分’?”
静疑女冠眼中的迫视消失了,她微微一笑:“我听弟子们说,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中,度先生与小怜相谈甚欢……度先生觉得小怜如何?”
度惊弦稍微仰了仰头。
他面无表情,于是这个动作就显得高傲又漫不经心了。
这让静疑女冠心中微生不悦。
度惊弦道:“一个可爱的姑娘。”
这个评价又如清风,吹散了静疑女冠心中的不悦。
她想到了自己所知的度惊弦与小怜相处的情况,她相信自己的情报不会出错,更相信小怜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折腰——就算不是现在,也是不久之后的未来。
她一语双关:“我也如此觉得,所以难免对她多宠溺三分。此后她若有什么得罪先生的地方,先生就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同她多加计较了。”
度惊弦第二次说:“不会,她很可爱。”
静疑女冠相信这已是度惊弦所会表达出的最多喜爱了,她也相信自己的所有意思与想法,度惊弦已经一一领会,且并无拒绝之意。
她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我明白了。先生放心,镜留君那边想必还要数日备战,我这就在斋中召集众师妹,商讨伐魔大业与即将来到的喜事。”
度惊弦:“等女冠的好消息。”
两人说罢,度惊弦先行起身,静疑女冠将人送到门口,而后回转房间,自窗口方向,望着度惊弦越来越远、逐渐被夜色淹没的背影。
她喃喃自语:
“英雄难过美人关,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情之一字,古往今来,几人参悟得透?”
置身落心斋之中,哪怕夜晚将一切遮掩,也始终有一股甜腻的香气浮在左右,一路尾随。直到度惊弦过了水又过了林,那些馥郁的花香才顺着夜风,消散不见。
他路过一片蛙声的两亩稻田,打开房门,刚刚进屋掩门,一股大力就自背后传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疾风暴雨地亲吻自上方落下,有人在气息交融的间隙里咬牙切齿:“哪个姑娘很可爱?”
度惊弦暂且享受爱人绝无仅有的占有欲与疯狂。
不过……好像有点太疯狂了。
哎呀,难道我真的给阿词太大的压力了?
他一转手腕,差点被大力别断的手腕就如灵蛇一样从言枕词的禁锢中脱了出来,接着,他将身一翻,颠倒上下,把言枕词压在身下,带着小小的报复与调笑,先咬破对方的嘴唇,又在对方脖颈之间留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印子:
“再是可爱,也没有阿词可爱啊,阿词要对自己自信一些——阿词今日这么热情,一来就将我推倒,莫非是想和我做一些情人才会做的事情?”
他左右看看:
“在这里,落心斋的地盘?”
调笑一如过去,人,大抵也一如既往。
言枕词沉默片刻,振衣灭去烛火,再伸手环抱度惊弦脖颈,主动抬起身体,亲吻对方。
鲜血的滋味就在双唇之间蔓延。
既甜且苦,饱含深情,满蕴疯狂。
有无数的话想说,又无话可说。
有无数的事想做,又无一能做。
所有被粉饰被涂抹的大义在如今都被扯下,人心纷扰,无分正邪,正邪之争,不过利益之争。
可哪怕如此,依旧不能避战。
只因言枕词出身剑宫,只因这也是他的爱人所想要的战争!
最后的最后,也许只有在谁也不知道连自己也闭起双眼的黑夜里,还能温存一刻。
直至清晨时分,梦醒人离。
黑暗里,烈火将身体烧灼,言枕词陷于混沌与迷离之中,可越混沌越迷离,心中越有一线清醒,一线希冀:
“阿弦,此事之后,我还能见到你吗?”
黑夜里,熟悉的人亲了他的唇,熟悉的人轻笑声响在耳边:
“如果你能活下来——”
同一时间,剑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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