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德怕他在傻站着被那边的巡卫发现,赶紧将宋明晏拽了回来。他见对方双眼都没了光彩,心道一声坏了,这小孩是受了大打击啊,连忙压低声音劝道:“你别慌啊,我估计他还没死,础格鲁这玩意我知道,得吊好几天才完蛋呢,他要已经死了,没必要底下还有这么多守卫不是?喂,姓宋的,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宋明晏不答,帕德气急干脆狠掐了他一把,对方的眼珠这才缓缓转动,焦点落在了帕德脸上。
“回神了?要我重复一遍么?”
宋明晏慢慢摇头,仍然没有言语。
帕德虽然也震惊,也慌张,却总不至于像宋明晏这样,他抓了抓一头乱发,没了辙。男人会骂街会南夷小调会和蓬莱客们讨价还价,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他翻了个白眼,干脆蹦出一句:“你要是想现在把他救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想怎么救。”宋明晏问道。
“就,杀过去呗,把绳子一砍就跑。”这就是帕德的方法。
“这里是王帐,营地的正中心,这么杀过去,我们没一个能活的了。”宋明晏轻声否定,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刑架,“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罢,他拉着帕德躬身往反方向走去。
“去哪?”
“找一个不会说谎的人,”宋明晏道,“想救人,先得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帕德跟在宋明晏半步之后,他觉得宋明晏自开口后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没啥错处,但总不知为何有股违和感在里面,他与宋明晏避开一队巡防小队后突然低低啊了一声,他反应过来了——宋明晏的声音太平静了。
平静得仿佛他刚刚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本来以为你会气得直接冲上去就干,我都准备好出刀了呢。”帕德嘀咕。
宋明晏脚步停了一停,他侧头看了帕德一眼。
帕德恍惚一瞬,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分明是一双凶狼的眼睛。
“怎么了?”宋明晏自己却浑然不觉,见马贼一脸惊诧,便低声问道。帕德回过神来,向他比了个手势表示无碍,青年便点头继续前进。
他猜错了。帕德回想着宋明晏刚刚望着他的目光。那并不是平静的人该有瞳孔,反而该说是将暴怒和疯狂强行抑制下去的寒冷漠然。
宋明晏所说的“不会撒谎的人”住的地方离王帐并不太远,但独立一帐,周遭并没牧民居住,他四年间经常来往这里,学会了如何祝祷和起誓。
图戎的大祭司帐中静寂无声,外面有一个年轻学徒抱着一卷羊皮纸守夜,说是守夜,其实已经睡得鼾声大响。
“不然就他吧?”帕德一努嘴,“我记得图戎那个大祭司老得连话都说不清,咱俩闯进去要给他吓得晕过去怎么办?”
宋明晏直接行动了,他一矮身窜过去,悄无声息地已经绕到了那学徒身后,一手压住了对方的嘴,一手用力一扯,帕德也没干看着,早已跟过去,帮着将那还迷糊的学徒少年拽至了一旁的一座小帐中。这里是白天学徒们占卜和念书的地方,自然无人。
小帐中没有点灯,黑暗里原本还有残余睡意的学徒在感受到脖子和胳膊出传来的压迫感时也该彻底清醒了,他第一反应是想大叫,帕德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玛鲁。”宋明晏叫了他的名字,手始却终按在学徒的脖子上,“我是阿明。”
那少年不敢再挣扎,但急促喷在帕德掌心的潮热呼吸证明了他极度的惊恐。
“你是在天地神明面前起过誓的,我相信你的每一句话不是谎言,对么。”宋明晏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查什切老师很看好你,你会成为图戎下一任祭司的。”
玛鲁拼命点头。
宋明晏收回了手:“帕德,放开他吧。”
帕德刚一松手,玛鲁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塞进麻布长袍里,“阿,阿明,你真是阿明?”
“上个月前我来找你借过一本医谱,你这么快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吗?”宋明晏的声音在漆黑里温和柔缓,若不是他刚刚掐在玛鲁脖颈的冰冷手指,这声音确实可称得上能安抚人心。
“那,那还有一个人呢?”
“是我的一个朋友。”
玛鲁咽了口唾沫,“阿明,我……可以点灯吗?”
宋明晏沉默片刻,随即漆黑中衣料窸窣响动,他摸黑来到旁边的一张小桌前,打亮了火石。
玛鲁直到在一豆灯光里看见了宋明晏和往常并无二致的秀雅眉目,这才松了一口气,声音甚至都变得有些轻快起来:“真是阿明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
“告诉我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宋明晏截了他的话。
玛鲁一愣,才道:“你……你看到础格鲁了?”
“嗯。”
“我,我也不清楚……前日汗王突然死了,师父被叫去验了尸,是毒杀。大孤涂说是世子毒杀了父汗,就叫竖了础格鲁示众。”他口齿伶俐,两句话就说明白了来龙去脉,倒真是个祭司材料。
玛鲁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明,你不是和戈别他们去东边了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他要不现在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岂不是只能看到哲勒的一堆骨架残肉?”在灯光没有照到的地方有个男人嗤笑出声,玛鲁吓了一跳,努力去辨认,却只能看到对方昏暗光线里的一头乱发。
宋明晏手指按在木桌上,来回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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