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尤东南的事被他们知道的时候,尤青就在想,同性恋有什么问题呢?两个相爱的在一起,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对的呢?
他有时候还在觉得星星之间也在谈情说爱呢,就像是他和画家一样。
尤青是不懂的。
他是个傻子。
后来有一天他和画家接吻的照片被人拍到了,送到了父亲的手里。他想,尤东南的事情已经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了,现在到他这里出柜应该更容易。
所以他很轻易地说服了跟他同一个思维的画家。
两个人手牵手在全家人面前说,“我要一辈子都跟这个人在一起。”
尤青的父亲暴跳如雷。
画家被赶了出去,尤青也被关了起来,他这回成了一个真正的犯人,被关到了笼子里了。
而画家在外面无声无息地就死掉了。
那天天很阴,天上死寂一样的黑。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尤青打电话给画家,听见他最后的道别之后,天空蓦然亮起一点星光,紧接着流星像沙海一样,簌簌划过长空,相互缠绵着、缱绻着,又迅速消逝。
就在窗棂之外,仿佛是尤青触手可及的地方。
尤青想,我还等什么?
第9章
尤青对画家的离世几乎是欣悦的,甚至没有一点点难过,而他也将紧随其后。
可能是他早早就对这个牢笼厌倦了,迫切地想要逃离出去,所以谁都不知道他在床底下,墙的角落里藏了一瓶药。
这药让他的皮囊沉睡下去,而身为星星的心将得到永远的自由。
这些天,柯以淼都跟在尤东南身后,甚至尤东南去洗个澡,他也要屁颠颠地看,像是一个小跟屁虫。死了之后他倒是“乖巧”了起来,房间里冷气开的很大,有时候尤东南睡着了,被子滑落一边,腿下意识蜷缩起来,他就总想去把被子给他盖回去。
原来都是尤东南为他做这些事,而他从来没在意过。
柯以淼觉得难过极了,心口也跟着疼起来。
他脖子上挂着一块翡翠,是当初尤东南在那个小寺里为他求的,方方正正的一块牌子,绿如停僮苍翠,甚至接近透明了。
这东西是当初尤东南用天价求来的,当天直接就挂在了柯以淼的脖子上,柯以淼猜,这是尤东南希望佑他平安的意思。
柯以淼从不信神佛,只觉得贵得他眼前一黑,简直像在脖子上挂了一个提款机——下个月那处小寺的佛像们就镀了个土豪版金身。起先的几天他只要一低头看见那块翡翠,就会在心里骂寺庙黑心骗钱,又小心翼翼的用手握着,生怕打碎了。
现在那块翡翠竟然发出幽光来。
那处光弥散开来,飘飘荡荡着,又像是突然找到了主,落在柯以淼的肩头,亲吻他的脸颊,暖暖的亮得像萤火虫的屁股,绕着柯以淼跳舞。
柯以淼觉得自己原本轻飘飘的身体变得没一点重量了,他被那些光带了起来。
——到时间了。
他心里突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翡翠果然是骗钱的,直接催他下黄泉了。
尤东南还在一边睡着,他不好好吃饭,连脊背都削瘦下来,孤零零地侧卧在一张两个人的大床上。
柯以淼趁着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匆忙地跑过去,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他从背后抱住尤东南的腰,小孩子撒娇一样地用柔软的脸颊去蹭尤东南的脖颈,怎么蹭都蹭不够。他又跑到尤东南身前去,仓促地亲吻眼前这个沉睡的人,反复碰尤东南的唇,轻轻地咬。
他还想去摸摸尤东南的脸颊,贴贴他的额头,但是来不及了,绿色的光点越来越多,恶作剧似的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感觉到尤东南翻了个身,手拂过他的身体,掌心温暖。
柯以淼握着那只手想:要是下辈子能变成尤东南养的猫也好,被他摸着会很舒服。
——入目皆白。
柯以淼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一间病房中,窗外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房间中渗着些许凉意,漫着柑橘一样的香味。四肢都重极了,像是被人大力压住,让他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迷惘间,柯以淼看见一个中年女人跑了过来。握住了柯以淼的手,急切地“青青!”
柯以淼脑袋一阵刺痛,身体像是四分五裂后被人勉强重装,只能转动眼球,这个女人捂住嘴,脸上是狂喜的神情,像是见到了神迹。
她双手合十,犹如最虔诚慈悲的佛教徒,冲着窗外念经一样地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我的青青回来了。”
第10章
谢安然——尤青的妈妈,带着柯以淼敲了尤东南的房门。
她细长的脖颈上挂着串珍珠项链,一头如墨长发紧紧地绾着。柯以淼垂着头跟在她后面,旧燕归巢般,他心脏跳得飞快。
尤东南这几天怎么样了?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彻底接受了自己已经“变成”尤青的事实。
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尤东南。
尤东南很快开了房门,对着谢安然叫,“舅妈。”
他轻描淡写地对着柯以淼笑。
谢安然点头。
她努力地保持着端雅,“之前我们打过电话了,你也知道,青青醒过来之后,就坚持要到你这里来。” 又细声细气地添了句,“我想着他反正报考的大学也在这所城市,青青人又不怎么懂事的,东南你在这里照看他一下,我们也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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