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跳舞不都晚上么,你们这大白天就开始有伤风化了?”贺远也恢复了平日的语气,笑着调侃了一句。
“去你的,什么叫有伤风化?”唐士秋一脸坏笑地杵了他一下,“你敢说你就没跟人跳过舞,没搂过姑娘腰?”
贺远摊摊手,一脸无所谓道:“我还真没有。”
“不是吧哥们儿,您这工人阶级连思想觉悟都比我们高这么多,你就没想过找对象?”唐士秋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没想过,”贺远满脸嫌弃地摇摇头,“谁跟你似的,瞧着人模狗样的大学生,其实内里就是一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纨绔子弟。”
唐士秋自嘲地点头一乐:“这我承认,我妈就说我要是搁旧社会,准定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的败家子儿。”
“还是你妈了解你。”
两人一路逗着闷子去了学校礼堂。
要说解放以来这几年,大学里的课余文化生活还是相当丰富多彩的。不仅每个休息日都有电影和舞会,节日的时候还有联欢会,至于各种公开讲座以及一年两季的运动会则更不用说,学生们全是热情参与。唐士秋说的舞会,几乎每个礼拜天都有,从下午到晚上,赶场似的好几拨。
许是为了营造氛围,礼堂里的窗帘俱是合上的,只点着昏黄的灯,人在里头确实有些分不清白天黑夜。贺远跟在好友后头走了进去,左右看了看,人是真不少,并且明显的男多女少,也甭管好看不好看,反正每个姑娘身边都有男的围着。
唐士秋一边四下瞟着有没有漂亮姑娘,一边侧头在好友耳边问了句:“诶,这跟咱工人阶级的舞会一样么?”
“也差不多……”贺远随意往周围扫了几眼,“就是女的少点儿。”
“嚯,那敢情以后我得跟着你上你们厂找对象去了?”
“快得了吧,你能看得上?”贺远满心无奈,“就我们厂那帮女的,不是柴火妞儿就是比你脸皮还厚,还不知道谁调戏谁呢。”
唐士秋被好友这番话逗得乐了半天,揶揄道:“你让谁调戏过还是怎么着,知道这么清楚?”
“去你的,”贺远瞥了他一眼,“你嘴里怎么就没个正文儿呢?”
唐士秋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被好友挤兑,简直是恬不知耻地继续道:“在这儿我要什么正文儿?我就是来找对象的。”
“你不是有对象么?”贺远疑惑道。
“早散了,那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唐士秋面带不满地指了指他,“就你这还哥们儿呢,一点儿都不关心我。”
贺远心说我再怎么关心也赶不上您老那喜新厌旧的速度,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才道出口:“我说你怎么就没个定性呢?”
“定那么早干嘛啊,”唐士秋一脸坦然,“大好青春哪儿能就这么浪费了。”
“那你就这么公然耍流氓?”
“诶诶诶,我.干嘛了就成耍流氓了?不就抱一下亲一下么,哪儿至于啊。”
“这还不行,你还想干嘛?”
“我又没跟人睡过。”
贺远“啧”了两声:“我看这新社会是真招不开你了,你还是适合当少爷,左.拥右.抱多惬意。”
唐士秋听完先是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接着又瞅了瞅周围,压低声音道:“这话也就是咱俩说说,让别人听见我可就成反面典型了。”
“你还知道啊。”贺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唉,你说这大学怎么还不如以前中学呢,”唐士秋边抱怨边眼神乱转,“一个顺眼的都没见着。”
贺远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会场里大略又扫了一圈,末了笑了句:“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我看我以后真得跟你上你们厂舞会找对象去了,”唐士秋摇摇头,表情突然一顿,“诶,不对啊,你们那不是机械厂么,哪儿来那么多女的?”
“也不都是厂里的,住那附近的人都可以去玩,不像你们这学校里,来的都是学生吧?”
“不只是学生,也有老师,不过老师一般都晚上来。”
贺远一听这话,心跳顿时快了几拍,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人。他暗暗深吁了几口气,等平静了些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你说的那个苏老师也会来?”
“苏老师来的时候倒是不多,不过有一次在这儿弹了回琴,那一下子可就更出名了。”唐士秋说着说着忍不住连连“啧”了好几声,“真是看不出来,你说谁能想到他一个模样好学问高又会弹钢琴的人,竟会是整天跟机械打交道。”
贺远没接话,只听着好友的这番描述,脑海中就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那人干净清秀的面庞,一时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当下真是无比期待能再次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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