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暗自松了口气,也伸出手道:“你好,贺远。”
“天色不早了,你这是……刚从周师傅家出来?”
微微上扬的语调,贺远不知道是天暗的缘故还是自己的错觉,他仿佛看见安昀肃说话时,视线瞟向自己之后又特意滑向了一旁的邢纪衡,似乎还轻挑了挑眉毛。
“呃……我正准备回家,刚打门口过,门就开了,没想到是你家。”贺远干笑着扯了个谎。
安昀肃闻言也笑了笑,显然没信,却并未点破,只从善如流地接话道:“那可真是巧了,按理儿我该请你喝杯茶,可今儿个的确是有些晚了,你家里人说不定也等着,我就不请你进来了,下回白天你再来看周师傅的时候顺道进来坐坐,定会好好招待你。”
贺远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对于这种客套多少有些消受不了,局促地连连摆手道:“安哥,你太客气了……那个,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那好,慢走。”
“回见。”
贺远道完别便转身快跑了几步,直到听见身后的院门再次合上的声音才缓下脚步,深深吁了口气,慢慢往车站的方向走。而另一头刚锁好院门回到屋里的两人,面上的神色都有些无可奈何。
虚惊一场,虽谈不上被当场撞破情.事,却到底被相识的人听了去,安昀肃也不知道贺远究竟听了多少。先前就是因为闲话,他们才不得已从住了多年的剑桥大楼搬到现今的住处,想着独门独院或许要比人进人出的公寓楼隐蔽一些,没想到还是出了这么个让人头疼的意外。
可一想到刚才贺远看向自己的眼神,安昀肃又觉得心里漾着股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贺远的眼神里除了原本该有的震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虽只是一闪而过,却终究不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一时也拿不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今天的这一出儿倒是没让他生出什么反感的心思,或许就是因为贺远的那个眼神——那个他自己也曾经有过的、似曾相识的眼神。
想到这儿,安昀肃突然一阵心口疼,也不知是心疼自己还是心疼那个眼神,又或许只是有些感慨——感慨这天底下总有些人,明明从来没有过自主选择的机会,却注定了只能在无法见光的关系里打转。
“你刚才吓着他了。”安昀肃轻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护着他?”邢纪衡一手揽过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挑着眉道,“他可不是路过这么简单。”
“疼……”安昀肃偏了偏脑袋,“我哪有护着他?再说他还是个孩子,你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还说没护着?”邢纪衡松了手指,在方才捏过的地方轻轻揉着,“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儿可不简单,你就没看出来?”
安昀肃半低着头没吭声,片刻后才抬眼似看非看地瞟了瞟邢纪衡,待邢纪衡想要俯身吻上来时,却又突然躲开了,手抵着他的胸口将他一路推坐到床边,随后跨.坐到他的腿上,食指轻点了点他的胸膛,仰着下巴故意挑衅地问道:“邢三少爷这是吃醋了?”
邢纪衡默许着安昀肃这一连串的动作,却自始至终直到坐定都没碰他一下,只两手撑着自己微向后仰的身体,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了几扫,几乎是用气声叫了句:“昀肃……”
“怎么?”
“你知道我吃醋的后果。”
安昀肃看了他几秒,蓦地轻声一笑,解释说:“你想多了,他可不是喜欢我,那孩子八成是有喜欢的人了,若我没猜错……对方应当也是个男人。”
“你如何知道的?”
“我如何知道?”安昀肃挑了挑一侧嘴角,露出了那个曾经招牌般的笑容,“邢三少爷,你别忘了我可是男人堆儿里出来的。”
“……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么说自己。”邢纪衡心口猛地一阵酸疼,每回听到对方如此云淡风轻地提及这段过往,他心里都不好受。
安昀肃闻言收了笑容,垂着眼道:“我知道,你是这世上最疼我的人。”
“你明白就好。”邢纪衡直起身,胳膊环住对方腰背,力气大得似是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良久过后复才闷声道,“我见不得任何人轻贱你,包括你自己,往后再别说这种话了,我听不了。”
安昀肃没再说什么,只将一侧脸颊贴在邢纪衡的头发上蹭了蹭,轻哼着“嗯”了一声。
贺远一路恍恍惚惚,甚至都有些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的家。刚才的那场意外,若说当他认出安昀肃的一刹那,心下一点震惊都没有,那是假话。但他之所以一路恍惚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甚至都不是因为那吐露情话的是两个同为男性的人。
令贺远真正感到惶恐的,是他自己的反应,是当他听到两个男人调.情接吻时,自己那再清楚也不过的身体反应——亲吻的分明是两个男人,而他非但不觉着恶心,反倒深感刺激无比。
贺远简直不敢回想自己当时是有多么的兴奋难耐。某个瞬间,他甚至还想到了苏倾奕。难不成自己对苏老师的好感,自始至终还怀着这层难于示人的心思?他实在有些不敢再往深处琢磨了。
可惜心里头再怎么惶恐不安,脑子却半点不听使唤,净往那不该琢磨的画面上挪——他分明还记得安昀肃同那个男人说话时眉眼间的风情;也记得邢纪衡自然而然环在身旁人腰侧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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