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极了,又觉得荒谬极了,管明光竟然低低笑了出来。他说:“你们都笑我是傻子。事到如今,我只觉得你们才是傻子。镜盲,你做那么多滑稽的事情,不就为了看丁前辈一张生气的脸?呵,其实那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你送他一坛好酒,再当了他的面喝掉,一滴也不留给他,他不是一样生气?”
镜盲怔了怔,竟然说不出话来。
管明光继续说:“你若真是喜欢他,又真的恨极了他,不妨把他带回你的幽界去,且从此不给他酒喝。走吧,赶紧走,这个世间这样好,须是容不得你们这一对疯子。我管明光在此发誓,今生今世,转生轮回,再也不会想你们!”
管明光的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束缚他的绳索之上,而后渗了下去,再看不见了。
镜盲没看到管明光的这一滴眼泪,因为他长啸一声,投身入了灰火。
这时,一切都十分安静。因为没有声音,也没有光,甚至没有暗。
管明光,昌文,通广子,镜须子,褚伯泉,乃至于完全愣住的江怀霈,也都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这件事情,直到它无声无息就结束了。
丁朗月性子至刚至烈,造出的混沌终究还是有一点偏于“光”,因而纯度不够。当镜盲以全身幽力投入之后,混沌一时不能吞噬这样强大的幽力,又受到这天地法则的束缚,终于无法扩散,直至最终缓缓瓦解。
灰火散去之后,遗留下来的是空洞。其中的一切都没有了,干净得像丁朗月初落人间的眼神一样。
褚伯泉问:“他,他们——我说镜盲和丁朗月,还能活着吗?”
通广子回答:“哼,镜盲那个小鬼,可是能看到一些未来的。你觉得,他会做什么不顾性命的事情吗?至于他们要怎么活,要在哪里活,那也不是我们能管得着的了。”
这也是真话。因为直到千年以后,管明光成仙,奚雪风转为幽界老鬼,江怀霈在此地守到魂飞魄散,也再没见过他们了。但冥冥之中他们也知道,那两个疯子,大概还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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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谢谢山水间姑娘一直鼓励我!我也知道我写的不知所云,但总算是过了一把瘾。唉,以后继续练文笔吧…………
番外
江怀霈一手抓着丁朗月胸前的衣襟,一手掌着一盏半透明的蚌灯,把丁朗月往前拖这走。这外面是千里荒地的一处无名山谷,里面却由空间裂缝通向一个刚成型不久的小世界。此处小世界诞生不过数十载,日月初成,星辰在孕。江怀霈把丁朗月拖进去的时候,正处于漫漫长夜,而那些尚在喷发、爆炸的星辰,相互纠缠,相互引诱,在深黑的天空上描了一圈又一圈灿烂的旋云。
丁朗月的胸骨被利刃击断,倒刺入了脏器;右边锁骨上被穿了两根精细润泽的水晶链子,上面还扣了数重灵锁;左手大臂骨折,右腿也被剑锋剜下了一大块肉,伤痕直至白骨,更别提身上衣衫,在激斗引发的罡风之中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连腰带都被劈断了,剩下两片衣裳闲闲地挂在身上,半遮半露出惨白的身体,还有那上面深深的血痕。蚌灯里冒出白濛濛的微光,一忽一忽映在他身上,像外面深冬的月色一般冷。
江怀霈一脱手,丁朗月就无法自控地摔在了地上。他实在是站不起来了,这一具身体造的太过仓促,材料都不过是勉强能凑合用而已;此番与一个属于自己同源的渡劫宗师全力相争,能够不立即崩解,已经算是不错了。丁朗月苦笑了一下,挣扎着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扯了一下衣襟,尽力掩住里面实在不算好看的身体。这一下挣动,却又牵扯到了锁骨上的链子;那链子动一下就抽一下,叫人痛得撕心裂肺,还不断地抽人的灵气,让丁朗月此时觉得,自己怕是快要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了。
江怀霈只是站在一边,一只手抓着蚌灯朝丁朗月照着,另一只手负在背后。他居高临下看着丁朗月在地上慢慢扭动、挣扎,眼里全是冷漠的颜色。
星辰还在天上旋转,这个小世界里,丁朗月很难判断时间。他只是感觉很难熬。他一贯是直爽的性子,面对仇敌也是杀伐果断,绝不延宕的;然而江怀霈显然是想细细折磨自己,作践自己,冷眼看着自己卑微可怜的、苟延残喘的样子。想到这里,丁朗月哭了起来——不是默默无声地流泪,而是嚎啕大哭,声震四野。
这一场痛哭来得毫无征兆,连江怀霈也愣了一下。然而一瞬之后,他仍是冷笑一声,然后蹲下来,将蚌灯更点亮些,放在丁朗月的脸边上,明晃晃地照着丁朗月的眼泪。丁朗月自然晓得江怀霈的想法,江怀霈是想,就是丁朗月痛哭卖惨,自己也只会看得更加高兴,绝不会因此生出半分同情;这一盏灯放在这里,更是要叫丁朗月自己清楚,这样子痛哭流涕,是多么的可悲,又是多么的可笑。昔日fēng_liú潇洒的真仙,不把任何人——包括他江怀霈的心意放在眼里,如今也不过是这个样子而已。
然而丁朗月并不管江怀霈,哭声并不停歇。他也不说多的,也不再挣扎——他实在挣扎不动了,甚至嗓音也变得嘶哑暗沉,不复当初声动风晚阁的fēng_liú,但他也只是不管不顾,不看江怀霈一眼,放声哭他自己的。这万籁俱寂、生灵未兴的宇宙之中,也只有这响亮又难听的哭声,击穿这长长的暗夜,似乎要穿过天上星辰,透到外面去。
过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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