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敬的反应仿佛早在相询的意料之中,他也看出徐敬是故意刁难,毕竟相询读书这么多年,还从来没给谁展示过自己的才干,若要找到立足之地,非得证明自己不可。他低头思索着徐敬的问题,想了很久,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不知道答案时,他却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徐敬,徐徐开口:
“天下之大,不可集于一方,故大势亦不可集于一人之身。”
“……是故尊亲故,分封设郡,放权而治,法之古而善之今。”
“……以德感之,可臣四海之内,令永不为逆乱……”
“……君威臣忠,襄辅端阳,于今是也。”
相询并非不知道这个题目的出处,以他的性格,必定不会随大流地谈什么边关战争之事,况且那些战争都过去十几年了,现在搬出来谈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于是他玩了这么一出,谈了谈徐敬和他皇帝弟弟的关系,为了表示自己知道这个题目的出处,也知道徐敬是故意玩他,相询还特意加了一句:“并非试文,草民一点愚见,王爷见笑。”
可令相询没料到的是,徐敬的反应并不是为他叫好,也不是像之前一样一脸轻蔑,而是随着他一点点说下去,脸色逐渐变得铁青。待他说完,徐敬更是许久没有答复,一张脸红得好像吃鱼刺卡了喉咙,光是看着便让人心里头难受。
这下整个殿里的人都开始尴尬起来,就连老江湖刘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徐敬自己先开的口,话音里有股诡异的镇静:“刘霖,他还没有名字?你既把他带来了,本王就给他起个名字。”
刘霖连忙行了一礼,又看向相询,“是是是,能得王爷赐名是小儿之幸。还不快谢过王爷?”
徐敬一双眼睛像刀子一般盯着面前的少年,字句铿然:“他哥哥叫荀相,他就叫相询吧,询问的询。表字本王也想好了,子知。”他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补了句:“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相询虽然不知道徐敬这个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却没敢开口询问,只是不断地行礼谢恩。
☆、痴心
从此相询便留在了襄王府,而且有了名字。虽然他比哥哥有名字要晚,但是却在取名的同时取了字,而荀相的字,还是他满二十岁的时候徐敬再另取的。
只是那天夜里,徐敬来到相询的房间,跟他达成了一项协议:从此相询绝口不提徐敬和他弟弟的关系,而作为交换,徐敬也会在襄地重用他。
相询不知道的是,徐敬之所以把他留下了,一小半是看刘霖的面子,一小半是看重荀相的才能,还有一小半,来自徐敬心中的恐惧。他觉得此人心中早就知道他所有的谋朝篡位的计划,那天在殿上就是在暗示他,徐敬害怕如果自己将此人赶出襄王府,他会出去到处乱说,甚至跑到徐察那里,将他的计划毫无保留地泄露出去。至于相询为什么会知道徐敬谋反的计划,徐敬的恐惧已经不允许他再思考这些细节,只顾着赶紧封他的口。
所以他要留着相询,最好再什么时候找个由头把他杀了,永绝后患。
而徐敬不知道的是,相询那番言论不过是信口胡说,扯点新鲜的展示自己的才华罢了。谋反?相询长在平宁将军营里,襄王谋反不谋反,他怎么会知道?
可令徐敬意想不到的是,相询对他要重用自己的说法感到很高兴,隔天就向他要了一大堆襄地往前百年的资料,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读。徐敬也没拒绝,既然说了要重用人家,至少先维持几天表面的和平。
几天之后相询从屋子里出来,找到徐敬问他:“襄地自古民安地肥,百年也未见一次旱涝天灾,王爷治此处可谓天助。不知王爷让草民留下,要让草民做些什么?”
徐敬留他本来也不是为了做些什么,可听到他竟如此认真地下功夫,惊讶之余,也不由得起了些兴致。他放下笔盯着相询的面容看上一会儿,直到把相询脸都看红了,才问:“襄地的军事怎么样?你看了那么多不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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