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萧爻问。
慕云深没有立即答话,淡漠的眉尖微微蹙起来,将这经年累月藏在暗处的东西捧在手里,牛头不对马嘴的忽然道,“先帝的皇位得来不光彩,所以本朝极其忌讳,于传位之事皆要正统,有至少三位辅国大臣在场……除此以外,焚香,祭天,拟旨一样不可少。当年先帝死的猝不及防,进而在场辅国大臣一个接一个被暗杀,圣旨也消失无踪,才导致内乱纷起,让赵明梁平白捡了便宜。”
他充满戾气的目光转向萧爻,忽的便平复下去,泯灭了话音里的杀气,笑一笑道,“你出身名门,这些事恐怕见得也多——若非如此,赵明梁既不是嫡出,亦不是长子,即使封地任上再励精图治,受人爱戴,也成不了大事。”
“这事儿我知道一点……皇家事天下事,总有人嚼舌根。”萧爻点了点头,“传说赵明梁身边有一群杀手,武功深不可测,辅国大臣便是他们下的手……连先帝的死因也未可知。只因这群人从不以真身现世,所以这个传言真假并不一定。”
“并不一定?”慕云深饶有兴致的瞧着萧爻,“你知道我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吗?”
因内堂的灯很通亮,渗了一些出来,将慕云深四周镀成暗金色。他手上的油纸包很薄,几乎能透过去,看见里面泛黄的纸张。
似乎是有人重新整合过,用粗麻线缝在一起,上头有字,似还有图案,看不真切。
慕云深慢慢将其打开,让里面的东西暴露在空气中——的确是几张粗制滥造的纸,每张上头也只有寥寥数字。
还有那豆腐渣一样的画工,处处透露出一种不合时宜的轻浮。
“怕是和官府里画人像的师出同门——凑到我眼皮子底下也看不出是个什么品种。”萧爻手欠的便去碰,被慕云深照着手背拍了一下,赶紧缩回来,嬉皮笑脸的继续道,“瞧着也不稀罕啊。”
“这第一页的图腾是牡丹……下面还有两行字,写有男女两人,皆蒙面不知相貌,第二页是相思子,下书苏、白二字……以此类推。”
慕云深一边说着,一边将看过无数次的卷轴交到萧爻手里,“但这些有记载的人,接二连三在江湖中消失,并且我怀疑……”
“牡丹,”萧爻忽然打断了他,“我娘像是个凭空窜出来的高手——只是武林中,但凡高手从未有籍籍无名者,除非故意隐藏身份。她甚至舍弃了更趁手的‘牡丹’,改用另一把不知名的剑。”导致“牡丹”这品性花哨的流氓,居然以讹传讹,成了什么传说中的“名器”。
“虽是如此,另一个男人却肯定不是我爹,他老人家干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我也不曾怀疑萧老将军……倒是你自笏迦山上招惹来的人,更有可能。”似不经意的,慕云深又提起了这一茬。“良人”那把形似匕首的短剑着实打造的十分“淫邪”,着实不同寻常,要不被有心人惦记着才有鬼了。
偏偏慕云深上下一水的心眼儿,憋了这么久才旁敲侧击,萧爻都要替他鼓掌了。
那展开的卷轴上,共有,一些恐怕遭遇了变故,已经被人用笔涂抹掉了,剩下的也语焉不详,横竖看不出个头绪来。
居第一位的是牡丹,相思子随后,前四样里还有莲跟芍药,莲下缀文写有一个“远”字,想必就是落伽山远字辈的大师,至于哪一位或哪几位便不得而知了。
中间四样分别为:罂粟,茉莉,曼陀罗与迎春,而今保存的却只有两家。
萧爻的目光一动,将卷轴递到慕云深眼前,问他,“罂粟花下写的这个字是不是沈?”
因为有了年岁,这罂粟一脉又被人为涂改,勉强可以看出下面写了点什么,但说是哪个字,就越发难以辨认了。
“我想啊,沈言之是段赋的儿子,两人都亲口承认过,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随意攀亲戚的……但沈言之不随父姓,也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祖宗来,他百年以后若想认宗,归不得段,便入沈,想必他的母亲为沈姓。”
萧爻拧着眉,正儿八经的在想一件事,“我爹有一次说起,段赋曾有个宠爱的姬,是外族人,生的十分美艳,身子轻巧宛如燕雀,称虞美人,后赐姓沈,只是此女两年后便杳无音讯。不过一个低贱的姬,段赋不追究,别人更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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