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饥饿就挖野菜、摘野果充饥,口渴就集晨露解渴,白天赶路,夜里就以大地为席,苍天为被。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知道在行过多少个日夜过后,他们终于在路上发现一些人迹。
有人迹,就有救了,但事情还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循着那些残留着的烧火的痕迹走,沿途又发现一些马粪。花嶙很是兴奋:“这么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有人走过的,说不定还是一条官道!哥!我们很快就能得救了!”
李承欢不愿意给他泼冷水,但心中却另有一番思量。
年末将至,大夏东南各驻地的军队换防之际,先行军上路之后,军队大部随后跟上。行至鹿野一带,弓箭兵射伤两个“匪徒”。封千里是这次负责审问的人之一,在帐中见到这两个“匪徒”的时候,他就知道弓箭手伤错人了。但这两人到底是何身份,缘何会出现在这里,却是值得拷问一番的。
军中大夫已为两人稍作诊治,但其中一个仍在昏迷之中。据说箭穿透左胸,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阎王爷开恩。而另一个肩膀擦伤,现下已经包扎好——若是军中男儿,这点儿小伤根本不值一提,行走坐卧不会有任何不便,但眼前这人却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躺在地上,连爬起来都吃力。
封千里在心里嗤笑一声,若说这两个人是匪,那这几万将士,就都可以收拾收拾回家该洗洗该睡睡了——这么弱不经事的匪,能闹出什么乱子?
这人年纪不大的样子,但他们俩都是衣衫褴褛,状如乞儿,很难看出具体年岁。醒着的这人,明显是吓着了,他一走进来,他就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偎在那昏迷之人身边。
封千里颇有些不耐烦,捡过来一条长凳叉开腿坐下,也不说什么废话,就问:“姓什么、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们什么关系?家住哪里?为什么闯入军中?有何企图?从实招来!”
“我……我叫花嶙,啊不——我以前不叫这个名字,不过现在就叫这个名字。不是姓‘花’,我就叫花嶙——”
封千里脸色一沉,把他拖过去,捏住他的下巴,说:“你耍我?”
花嶙简直要哭出来了,不是害怕,而是生气,气自己为什么不问明白就跑出来,还连累李公子到这步田地,也气顾镇晔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在他身边,但归根结底还是气自己。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好好听顾镇晔解释,就算他是真的要成亲,自己也要把他抢回来。一走了之,不是正好给了别人便宜占吗?为什么当初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封千里看着眼前这人泫然欲泣的样子,烦躁地甩开手。他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两步,压下去心里的火气,才回过头来,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山匪?”
“山匪?”花嶙一脸茫然,赶紧摇摇头,说,“不是的,我们绝对不是山匪。我们只是赶路恰好遇上你们,就被抓了起来。我们真的不是山匪!”
“那你们为何出现在鹿野?”封千里仍然逼视着他,说,“这一带荒无人烟,寻常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你们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怎么赶路——恰恰好就经过鹿野呢?”
花嶙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逃出来的,那个渔村说出来,也没人会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要往哪儿去。
“我们要去公舸,去陵山!”
“哦?你们要北上?做什么?”
“回家!”
夜里两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巡逻步兵迈着整齐的步子经过,和两人点头致意。章云旗折断一根干草茎,丢尽炭盆里,火苗子小小地窜高了些。
“那人就咬死了说要去公舸,回家。问他家住哪里,他不说,问他家里有些什么人,他也不说。唉,你说这可怎么办?”
听着同伴的抱怨,章云旗但笑不语,只拍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慰,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说起“回家”,自从今年春天新婚过后离家,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年末将至,前日家里来书一封,说是芸儿的身子,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催他赶紧回去看看。算算日子,孩子……是他走之前怀上的。就要当爹了吗?可是自己竟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还有先生……听说仅仅在他走后两个月,太傅就被皇上免了职,先生如今可身在哪里?还在京城吗?若是此次回去,还能……见到吗?
见他似乎在出神的样子,封千里撞了撞他的肩膀。章云旗回过神来,就听见他问:“年节就要到了,你今年,可回去不?”
“大概是要回去的。”章云旗想想,笑出声来,说,“我娘子就要生了,我得回去看看。”
“哈哈——这是好事啊!”封千里大力捶了捶他,“你小子,竟然走在我前头这么多!”虽然他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但对于挚友,也是真心祝福。
章云旗劝他:“那你也赶紧着啊,小弟我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封千里长长地叹口气,说:“爹娘死得早,我大哥倒是很乐意帮我张罗这事儿。可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这军中的日子,和一帮兄弟在一起,肆意畅快,真要我回去种田种地,养家糊口?怕是安不下心。”
章云旗摇摇头:“嗨——你呀……可总也要成家不是?”
封千里说:“我是粗人一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我就想啊,要是将来有一天,真能死在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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