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寒意,他赶紧夹紧了刚买的伞,快步往回走去。秀容说得不错,他确实不应该出来。
然而就在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我们能不能再靠近一点?”
萧乾皱起眉头,看向躲在她伞下的陆悠悠。她抬头看他,露出一点儿让人怜惜的神色,说:“我冷。”
萧乾叹了口气,把她护进怀里,走过巷口的时候,他看到路边的石阶上有一把未撑开的伞,在小雨中,流水从褶皱的伞面滑下,一滴滴滴到青石板路上。陆悠悠也看见了,于是天真地说:“这么好的一把伞,是谁遗弃在这儿的呢?”
“你怎么就知道它是被遗弃的?若是主人不小心丢失的呢?”
“可我就是觉得它是别人不要的。”
“不要就不要吧,都依你。”
雨中那两人渐渐走远,李承欢坐在阴影里,觉得自己的腿已经软了,他没有力气再迈动一步了。那把撑开的旧伞就放在旁边,一半露在天光里,他仔仔细细看着伞面上的花纹,觉得这一把也不比新买的那把差,除了旧一点儿,其实什么都还好。
也不知道在原地坐了多久,李承欢才慢慢站起身来。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小院儿,秀容已经在门口等他很久了。
“公子……”
“和儿睡了吗?”他平静地问。
秀容担忧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原本不肯睡的,非要等你回来。后来我和大娘给他熬了点儿暖身子安神的汤,好哄歹哄,这才睡了过去。”
“那就好。”李承欢一边收伞,一边说。秀容从他手上把伞接过去,李承欢摊了摊手:“那家店已经不开了,可惜了没买到。”
“明天去买也是一样的。”秀容低下头,低声说,“公子,热水已经烧好了,灶里一直有火温着,你先去房间里歇歇,我给你送水过去。”
李富贵来之后,为让父亲不起什么疑心,李承欢和秀容一直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原本李承欢在地上打了个地铺,今天下雨地上凉,他翻来覆去没睡着。其实睡不着一大半是因为他心里装着事儿,然而装着什么事儿呢?细想之下,却好像是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公子,你……上来睡吧。”
秀容说了这句话之后,长久都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她知道自己逾越了。
良久,李承欢终于叹口气,披衣坐起来。秀容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听到李承欢穿衣服的窸窣声,然后是他轻轻的脚步声,最后,他在床边坐下来。秀容闭上眼睛,渐渐抓紧被子,她感到李承欢在她旁边躺了下来,然后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傻姑娘,睡吧,睡醒了,就什么都好了。”
公子,需要醒的人,是你,不是我。其实你心里,也是知道的……
小院儿的翻修要持续月余,李承欢已经在宫外住了许久,不可能再继续住下去。于是,很快他就带着萧和回了宫。
他和周元谨在东宫见了一面,从他的口中得知,拓尔跋现在确实已如丧家之犬,不过跟他所知道的有出入的是,拓尔跋也许并没有逃到大漠。
“不在大漠,他难道还能来大夏不成?”
周元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如今大汗动乱,新汗王呼河托屡屡显示出进犯大夏的野心,边境恐硝烟再起。近来朝堂之上,每每为向不向边境增兵一事,文武百官都要争得面红耳赤。
“那……皇上怎么说?”
周元谨深深地看着他,说:“大夏不能起战事,若是中洲大陆烽火重燃,那皇上和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一次谈话之后不久的一天,李承欢终于见到了夏景帝,不过并不是在东宫,而是在离清心殿不远的御花园里。
“太傅也带着和儿来散步啊?”
“臣李承欢——参加皇上,参见甄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不等景帝说平身,甄妃就走上前把他拉起来,说:“太傅快快请起,皇上向着你,我要是再怠慢了你,他又得不高兴了。”
或许真的是我的错觉,眼前这个甄妃,绝对不是他那天见到的那个温柔、谦和的女子。
她旁若无人地扑到景帝怀里,撒娇一样说:“这回我没说错话、做错事吧?”
李承欢不敢抬头,按照礼制,这个时候,他也是不能够抬头的。他只听到萧乾的声音,说:“好了,你都对。陪了孤这么大半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孤晚上再去看你。”
李承欢如同打了个寒颤。原来你面对她们的时候,依然是这么温柔吗?这种沉溺,什么人才逃脱得了?
“皇上,皇子做功课的时间也到了。微臣——先行告退。”
萧和不明所以地被自家先生给拉走了,他回头看时,父皇还站在原地。他对父皇一笑,然而父皇并没有看他。
第83章 昭芷楼
酉时左右,萧和被坤和宫的人接了去,和太后一起用晚膳。李承欢一直等到戌时,也没有见人回来,而直到亥时,坤和宫才来人,说皇子已经在那边睡下,今儿个就不回来了。
李承欢照例回到房里,为和儿补上这一天的起居注,然后便准备关门睡觉。他刚关上门,转身想去熄灯的时候,屋子里的烛火突然灭了,黑暗中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的轮廓。
李承欢什么也看不清,但他也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说:“不是说要去韶华宫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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