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打谷场的草垛里突然窜出几个杀手,有时候是歇脚的食肆突然从小二到厨子都反了。无非也就是这些花样。荆曲江有时候能捞着打两下,有时候什么都捞不着,为此攒了一肚子怨气。
最让他不满的,是有一次西炎伯被人引到了一处野山。
起因是弘瀚又想起了一出法子:凡能提供于农牧林工有用的消息的,无论什么人,只要消息有效,就可以得一金。于是有个村民来献宝,说在山上见过野桑。西炎国气候并不适于生长中原的桑树,如果能有本地野桑,加以培育种植,则有望自产丝绸。
弘瀚大喜,不顾天色已晚,只带了几个随从就跟着村民进山了。
荆曲江兴奋的不得了,这哪是来献计,根本就是个陷阱。高高兴兴的扛起大刀跟着去了。
当黑漆漆的树林里窜出来那许多的刺客的时候,他兴奋的手都在发抖。然而籍坎抓着他的刀,不让他上。“你傻啊,主公那么能打,你看他出手了吗?”
弘瀚似乎根本看不到那些围拢过来的刺客,只专心于眼前的树,还拔了几片树叶撕开研究,颇有兴致的样子,完全不管那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村民。
迎上那一圈刺客的,只有一个人——一个身材单薄的黑衣少年,持着一把薄薄的匕首。
只有一个人,一把匕首,但刺客们谁也不敢忽视他。
他们或多或少都在之前曾经试图刺杀过,知道黑衣护卫不可貌相,武功高深莫测。这一次计划精密,就算无法伤到西炎伯,也要将黑衣护卫斩杀。出于敬意,他们抱拳施礼。
允点点头,面无表情道:“都来了,一起上吧。”他的语气很淡然,说的十分温和,就像是说请别人一起喝茶似的。
在草原所受的伤已经全部恢复了,此刻他觉得内力充盈,无所畏惧。
弘瀚在他身后,他是弘瀚的影。黑衣影卫是最锋利的刃,最坚固的盾。
手腕一翻,允抢先出手了。黑影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轻烟一般掠入刺客们之中。一阵密集的叮叮声响起。
荆曲江有些着急,拔刀就要上前。
籍坎肘着他脖子,拦了一个趔趄,训道:“你懂什么!这是在立威!”他看看主公。弘瀚仍在谆谆善诱的试图和农夫讨论桑树。
他揪着荆曲江的头盔道:“就知道打打杀杀!不把他们打服,就没完没了!你不想想主公为什么每次都把刺客放走?为什么每次都只让允护卫去打?这是在立威,你是不是傻?”
“他们这么多人,连咱一个人都打不过,还能有什么法子?以后干脆洗洗睡了,别玩刺杀这一套了,一劳永逸,懂不懂?”
“他们不想让主公回来,咱们就偏回来。不仅要回来,还要回的光明正大,彻彻底底的杀回来,这才痛快,懂不懂?”
“就你聪明!”荆曲江抖开籍坎,抱着大刀坐在树根下,倒也没有再上前的意思。他凝神去看战局,发觉允这次和以往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不再是以守为主,而是大开大合,招招主动,小小一柄匕首,在浑厚内力的加持下,竟然有不弱于霸刀门大刀的气势。
片刻之后,刺客们自知无望,退走了。
允也并不追击,转身走回。他黑衣冒出丝丝白雾,双目明亮,单膝跪地道:“主人,幸不辱命。”这一场战斗,他打的酣畅淋漓。弘瀚行事取直,要霸道。这一场他也取直,打的霸道!
弘瀚哈哈大笑,“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们没脸再来了吧!”
农夫在他脚边抖若筛糠,絮絮叨叨哭诉自己是被逼无奈,实在别无他法。
弘瀚懒得听,直截了当的问道:“可会种桑?”
“小……小的会……”
弘瀚道:“这片山归你了,我要这种满桑林。”说完就撇下他下山了。
农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重重磕头道:“小民谢主公!”
从国家北端的雁鸣关到炎城这一路,西炎伯走的风光,走的招摇;走的缓慢,走的刀光剑影。可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没有人真的被杀死,却胜过血流成河。
这一路上,来自天都的暗卫始终没有再出现。但他显然不可能放弃。汇齐了几个兄弟之后,没有贸然动手,而是一路尾随,暗中观察。
越观察,越觉得心惊肉跳。西炎伯的种种举动他们是不管的,对治国之事也一无所知,他们观察的目标只有允。他们仔细的观察了每一场战斗,每场战斗发生的地形,少年身法移动的规律,招式之间的特点,甚至允与那些刺客的为数不多的对话,都观察的一丝不漏。然后他们吸取所有刺客前车之鉴的教训,制订了一个非常完美的计划。
在西炎伯回到炎城的第一天,他们给少年递了一个帖子。
没错,是一个正正规规的,贵族之间才会有的拜帖。
那时候弘瀚正在举办欢宴。国主回京,自然是要欢宴以示庆祝,以示自己平安归来,让还有小心思的人熄了那份想头。
参加宴会的人极多,除了炎城的公卿贵族,官员门阀,还有一些从外地赶来庆贺的世家大族。允百无聊赖的坐在弘瀚身后不远的角落,对觥筹交错的热闹场景毫无兴趣。这时候一个侍者走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他一张拜帖。
他在炎城谁都不认识,哪来的拜帖?允有些好奇的打开,看到最后署名的‘暗’字,不禁觉得好笑。邀约写的很客气,请他赏光移步后花园,以武相斗,输了就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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