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越往里进,柳彦之的心也就越往下沉。
☆、第八章
林副官把柳彦之带到主楼的会客厅里。
叶公馆主楼的室内装潢是法国风格,温情浪漫,雍容华贵。
会客厅进门的左右两侧皆有两扇西式的雕花大窗,上面镶嵌着玻璃,窗上挂着金黄色丝绒窗帘。而墙上贴着暖黄的壁纸,地上铺着法兰西的精美地毯,大厅里摆着一套西式沙发,但与沙发配套的茶几上此时却摆一套明清的茶具。
当林副官上楼去通报的时候,柳彦之就站在会客厅的中间,低头不语。
当叶元杰从楼梯上下来时,他在远远的就看到柳彦之站在那里,阳光从雕花大窗投射进来,撒在柳彦之背后,让他整个人都逆着光,仿佛给他渡上了浅浅的金色光芒。
霎时间,叶元杰的心忽然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叶元杰一步一步,极有存在感地走到柳彦之面前站定,“我叫叶元杰,是东北地区的司令之一,就这样冒昧请你过来,是为了之前我的手下误会你偷了我文件的事情向你道歉,真是委屈你了。”
误会
那他之前遭的罪又岂是区区一个道歉就能抹掉的
柳彦之抬头愤愤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悲凉和愤怒,“你以为一句道歉就什么都能抵消吗?”
叶元杰见柳彦之用这么不屑和愤恨的目光来看着自己,自然明白了这怀柔政策是行不通了。
他收起了伪装,“既然这样,那我还是直截了当地跟你说了吧,柳彦之,我看上你了,你就跟在我身边伺候我好了,这往后呀,我不会亏待你的。”
柳彦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屈辱和惊恐,还有明显的抗拒。
随即,柳彦之也明白了,什么道歉
原来眼前的这个恶人,是想包养自己,让自己当兔儿爷。
他仿佛受到什么奇耻大辱般,心里既羞愤又屈辱,“你……你休想,我不会答应的,死也不会。”
“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难道你打算不管你弟弟了?”
叶元杰位高权重,从来都是被人讨好的主儿,想要在他身边伺候的男孩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对他笑脸相迎,曲意逢迎哪里像眼前的这位,倔得跟头驴似的,对他恶脸相向,一副宁死不曲的模样。
可也正是因为他这份与那些莺莺燕燕不同的相貌气质,自个儿才会如此稀罕他。
既然利诱不成,那就威逼好了。
人嘛,难免会有弱点,捏准了他的弱点,就跟抓蛇捏住它的七寸一样,只要把它拿捏住了,那他自然会对你服服帖帖的,任由你随意搓圆搓扁。
“你想知道你弟弟为什么一直被关押,连上海各大校长出面都救不了他吗?”
柳彦之闻言,疑惑地盯着他。
“因为你弟弟带头打了日本商会的总干事,现在日本人那边可是要求亲自处置你弟弟呢。”
“你说什么”柳彦之惊得大声说道。
“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你弟弟落在了日本人手里,就是不死也得残了,当然如果你肯跟了我,你弟弟的事,我自然会帮你解决。可你要是还这么不识趣的话,不用日本人出手,我也能让你弟弟没办法活着出来 。”叶元杰半威胁半诱惑道,“你弟弟的安危,可就要看你怎么选择了?”
柳彦之垂在身旁两侧的手紧紧捏成拳,胸膛不断起伏着,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即便柳彦之现在多么想狠狠地揍眼前的这个恶人,可理智上却不允许柳彦之这么做。且不说他现在就在对方的地盘上,外面还有不少军兵守着,单单就他一个力气不大的小市民,又怎么打得了身强体壮、又长年锻炼的军阀头子 。况且就算他能够不顾自己,坚决反抗到底,可他那还在牢里受苦的弟弟呢?他不能拖累他的弟弟。
现在看似决定权在他的手里,实际上柳彦之除了答应之外,根本就别无选择。
柳彦之迟疑了很久,然后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低声问道:“你……真的……会救我弟弟吗?”
☆、第九章
柳彦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在感到羞辱和愤怒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力感,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广市的那场大风灾,死伤无数,也带走了他的父母。为了生存,他不得不辍学回去经营家传的那间小钟表铺,可他到底年纪轻,履历浅,刚接手的时候常常入不敷出,差点连赋税都交不起,若是无法交赋税的话,只能以货抵税,那样的话这钟表铺也无法经营下去了。这钟表铺虽小,可毕竟是他家仅存的祖产,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不能失去的。
可他那时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想起与他家沾亲带故的省城大户林公馆。
林家是省城久负盛名的牙行行商,跟柳彦之的祖母是表亲,他那时实在求不到人,就想着亲戚一场,情分犹在,他想着去林公馆走动走动,希望能借点钱来周转,只要挨过这个难关,就把钱还回去。
但柳彦之却吃了个闭门羹,连两个看大门的门房也明目张胆地用鄙夷的目光嘲笑他,宛若他是一个不要脸面、想要攀附富人的穷酸亲戚。
那种眼神成功让柳彦之却步了,他们无声的羞辱,让柳彦之涨红了脸,他转身离开,同时心里感到难言的羞愤和深深的无力。
柳彦之从来都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他知礼懂礼,带着读书人的天真和清高气节,要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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