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都是成功人士,他们享有崇高的荣誉,而作为他们的儿子,我们两兄弟好像天生都被镀上金,本应该那么好,也本应该有父母那么大的成就。可是我从来都没继承父母优秀的基因,我只能比别人用更多的心思、花更多的时间,得来和别人一样的成绩。”
可是他很累,一边照顾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一边全身心学习,他感觉自己随时都能崩溃。弟弟的什么事似乎都该他负责,就连他的父母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弟弟不懂事,他一并受罚;弟弟成绩不好,他得管;弟弟难过了,他要哄。可他没有的,这孩子却全部拥有。
别人会对他的父母说,你们家两儿子多懂事,小的那个小小年纪就跨了两级,还拿了不少奖项,以后肯定大有出息。徐轻舟听多了也便习惯了,他付出再多也是理所应当,可再多的荣誉也不会属于他。
也许是少年人的叛逆,又也许是常年的压抑,徐轻舟跟家里出柜了。他的母亲在哭泣,他的父亲在责骂。他尤其记得,当身上落下打伤的疼痛时,心里洋溢着畸形的愉悦和得意。他觉得,在这点上,他终于胜过了弟弟,赢来渴望的瞩目。
从那刻起,徐轻舟就从这个家里挣扎了出来。
再后来,父母没再那么繁忙,有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他的父母似乎想弥补之间错过的时光,但那个时候,徐轻舟已经离这个家很远很远。
徐轻舟总觉得自己最初是被属于楚闻道的体贴所吸引的,他对所在意的人是那么好,他笑起来的时候是那么温柔,他还会夸他、批评他、照顾他。渐渐的,楚闻道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变了。徐轻舟羡慕那个被楚闻道挂念着的人,渴望着楚闻道身上的温暖。
徐轻舟沐浴过后发现楚闻道还在,他走近两步,嗅到未来得及散去的烟味。楚闻道见他出来,捻熄烟头扔进烟灰缸,向他招了招手。他收起脸上的惊讶,坐到沙发的另一边,彼此间隔了半米距离。
楚闻道歉意地笑道:“其实你很不喜欢烟味吧?”他曾经几番见到徐轻舟在他吸烟时候,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脸。
徐轻舟摇头,撑着沙发往楚闻道那儿挪近距离。
“我不讨厌,但吸烟对身体不好。我以前不知道怎么劝你,其实现在也不知道。”他这样说道。
楚闻道看着电视旁的那盆柑橘,因为之前买花的时候搞促销,他干脆就买多了一盆,前两天才把它搬了过来。空落落的房间,总得有些年味。他刚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盆柑橘的叶子被精心地修剪过。
楚闻道呼了口气说:“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徐轻舟垂下眼睑,盯着自己平整的指甲。
他小声地说:“老师,你能抱抱我吗?”
“你坐那么远,我怎么抱你?”楚闻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朝徐轻舟张开手臂。
徐轻舟抿抿唇,小心翼翼地挨近楚闻道的胸膛,他昂起下巴犹豫地注视着楚闻道的下巴。他的四肢还是僵硬的,似乎只要楚闻道有一丁点儿的拒绝,他就会立刻躲回原来的角落里。
徐轻舟在那儿磨磨蹭蹭,楚闻道也不催促,耐心地保持原来的姿势,直到距离拉近,他才收回手臂把人往怀里带。刚才举着的手臂有些酸,他寻思了半晌,把手腕搭在徐轻舟的肩上。
徐轻舟身上是沐浴过后的清新,未散去的水汽带着怡人的冰冷。他有意无意地勾过后颈的短发,觉得这样也不错。
“老师,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楚闻道穿过发丝的手指顿了顿。徐轻舟和人争吵的样子,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也无外乎当初来得这么匆忙,他了然地颔首:“嗯,然后呢?”
徐轻舟沉默了几秒说:“我奶奶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还患了老年痴呆,去年的时候送进了老人院。”
他把头往楚闻道的怀里拱了拱,好像这样会更温暖:“我奶奶名下有套房子,是旧房子被政府收了后补偿的,在新区里。我奶奶还在,他们……他们已经开始商量这套房子的归属,以及我奶奶的遗产。”
徐轻舟口中的“他们”显得模糊,楚闻道没问,这个“他们”可能是包括他最敬爱的父母,也可能包括有血缘联系的人。
“他们那晚就当着我奶奶的面,说起了这件事。我不想让奶奶再听他们的冷嘲热讽,我就把奶奶带了出去。”他蜷缩在楚闻道的怀里,平静地说,“我奶奶听不懂,还闹着要吃甜煎堆。其实我想,听不懂是最好的,起码不用为了他们伤心。”
徐轻舟的脸埋得越来越低,像是被千斤重的包袱压在脊背上。
“轻舟。”
随他唤的那声,徐轻舟抬起了脸。他轻轻地擦拭眼角的泪珠,就这么瞬间,掩饰的冷静被悲伤盖过,掌下的眼泪如何都抹不尽。
徐轻舟最后说:“老师,我好难过……”
所谓幼有所养,老有所依,小时候父母是儿女的港湾,而老去时,儿女便是父母的依靠。人性的悲哀,或许就是因人心的冰冷而萌生。
楚闻道把唇贴上徐轻舟的额头,柔声道:“轻舟,奶奶很疼你吧。”
“她对我很好……你知道的,自从有我弟弟之后,我也就不那么重要,只有我奶奶什么都先考虑到我。”徐轻舟阖上眼说道。
“找天我跟你回去看看奶奶,好吗?”
徐轻舟颤了颤睫毛,怔愕地望着上方的眼睛。
楚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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