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踱步,往河边走去,立在投水岸上,合欢半拥着阿洵,又是那股子恬静温和的景象。
子桑和谷米与大雪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谷米说:“她们两个都是好看的姑娘,我以后也要像她们那们。”
“像谁?”
谷米想了想,她说:“不能像阿洵这样,什么也看不见,比饿肚子还不好。”
谷米学着捂上眼睛悄悄声说:“黑黑的,有好吃的也看不见。”
合欢忽就问起来:“今儿怎么没见你带着笛子,本还想听你吹个曲。”
她的声音,真是好听呐。
出于习惯罢,阿洵伸手在腰上摸了摸,然后便没有说话。
“子桑说要回长州。”
过了一会,阿洵转开了话头,她说:“让她去吧,反正,我也不用别人来顾,风渡楼也不是久留我之地。”
合欢转眼看了下子桑,却仍是揪着原来的话不放:“你的笛子呢?”
“我去和妈妈说,这两日就离开风渡楼。”
接下来,她们俩便漠然了许久,合欢说:“何必呢,就留在风渡楼,也没什么不好。”
“留在风渡楼,又有什么好。”阿洵抿着唇,然后问:“你在李府又有什么好?”
合欢低头近看阿洵,伸手在那粉玉的面上捏了捏:“楼里的姑娘不个个都想着要嫁与人作妾么,青楼女子个个不都这样么,想着安稳的荣华与富贵。”
“你以前说,那些都是世人自欺欺人的。”
曾记勾栏倚酒红颜醉,半壶邀饮天边月,不求裙下皆富贵,只为伊人袖手共。
“我究竟再好,也还是个凡夫俗子么,成不了什么世外人。”合欢打身上掏出来一件细小的坠子,琉璃色夹着些晶莹的血色。
她拉过阿洵的手,将坠子放落在阿洵掌心里:“本来想给你缀在笛子上的。”
阿洵手指捏了捏才说:“那笛子给我折断了,扔了,旧事旧物,当断则断。”
合欢明艳的面上,一时便再又暗了几分,嘴巴张了张,似有愠色,终是收住声,改作轻叹:“断了也好,反正你向来如此。”
“是了,我向来如此,没有半分好。”
“是了,没半分好,我也向来如此包容你。”
最后一句轻轻声,阿洵便安份起来,低了头,就背过身抬手去抹眼泪。
合欢从后头,搂住阿洵的腰身,对着哗哗作响的投水河:“你越是长大,便越是不听我的话,这次你总得听我一次安排。”
合欢说:“留下罢,风渡楼再不济,也呆了这么些年,有甚不好的呢,有热闹看,有好酒喝,离红薯摊也近。”
正说着时,远远过来几个侍从打扮的男子,还有两丫鬟说是时候不早,该回府了。
子桑赶紧拦着合欢说:“柳妈妈说,我要是走的话,得和您说,合欢姑娘,我要带大雪回长州,找我娘亲。”
合欢停脚想了想,看看阿洵,再看看子桑,她说:“等我有空再去楼里与你说。”
于是合欢就去了。
阿洵手里拽着那坠子,于投水河边坐到天黑,才起身回楼。
因平时阿洵只在二楼阁上吹笛,其它时候,也少与其他姑娘们打照面,两下相安无事。
这次楼前迎来迎往的姑娘们见了阿洵打着棍儿往楼里走便有意无意地上来为难。
子桑她们毕竟不懂这里边的世事,只是见姑娘左一下,右一下总将阿洵的棍儿踢踏到边上,就赶紧上来扶着有些趔趄的阿洵。
大概如此,所以阿洵才想要走吧。
合欢姑娘走了以后,楼里的姑娘们话语越来越多,总也说些合欢与李公子今儿去哪里游了街,与李公子去哪里赴了诗歌酒会,总也说合欢啊,与李公子生得璧偶一对。
“阿洵啊,真羡慕你呢,也不知道凭着什么呀,在这楼里,一不待客,算得什么姑娘,二层里头好说是个乐师,可近日笛儿也不见你吹了,却还是在这楼里整得跟个金枝玉叶似的。”
“哎哟,妈妈不是让我们别多嘴了嘛。”
阿洵还是停了下来,侧着头,凭着感觉往刚才说话的人那里寻去,一双秀眉紧蹙。
于是阿洵就没有急着回房,她让子桑帮着找柳妈妈。
平时阿洵在楼里就是个独来独往的影子,这回主动出现在柳妈妈的面前,周身的人都侧眼来看。
连柳妈妈的面上都有些意外。
瞪了几眼旁侧的人,柳妈妈挥起帕子就一个个地赶着:“这里是有世无双的美公子,还是有大世掌首啊,值得你们这般盯,赶紧给我前头招呼客人去。”
待四下散了去,柳妈妈才打前进了处清静的厢房,面上板板正正的,因着上了年纪的缘故,脸上脂粉厚重,表情不甚明朗:“难得你想着找我。”
“合欢那一份赎金里是否有我的?”
“楼里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问。”柳妈妈说的时候,不敢去看阿洵有些焕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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