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凶微微睁大眼睛。他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因为这么多年来除了那副字之外,他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陛下给的礼物。
吴常侍一瞬间就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他嗤笑一声道:“陛下想送你东西,可天下谁人不知你卜大将军眼光高极了,若非珍贵至极的东西,根本轻易入不了你的眼?然而国库都在鲍贼掌管之下的陛下哪里拿得出那样珍贵的东西送给你?”
“我……”卜凶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想说他不爱这些身外之物,他故意找鲍鸿轩要许多东西,只是为了让鲍鸿轩对他放松警惕,实际上那些所谓的珍宝他却从来没有放在眼中。但当他他想到自己母亲满身价值连城的珠钗,竟也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华怀允觉得这样的场景有些难堪与悲哀,他语气略带乞求:“阿父,别说了。”
吴常侍哪里肯停下来,这些话他已经闷在心中四年多了,现在他只想一股脑将这些都说出来,不然还要将这些秘密都带到棺材里去吗。
“当年陛下因为你无意间夸了句‘这字写的真好’,就从此苦练书法,决心要送你一副好字,他苦练了几个月,最后终于挑出了一副最满意的送你,可他悄悄差人将字送给你之后,却突然跑来抱着我哭了一整夜,他觉得自己送你的东西你根本不会看得上,他问我为何他身为一国之君,却送不出一个像样的礼物?陛下一直在为此事自责不已。卜瑞之,你可知陛下自先太后被害去世后就再也没哭过了?”
“你说……你说……这样待你的陛下,你就是这样回报的?”
吴常侍说到一半已经泣不成声,到了最后更是掩面大哭起来。
卜凶感觉自己喉咙堵得生疼,他一想到就在昨日,那副字已经成为了鲍家炉火中的一抹灰,心中越发难受,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他为何不敢设计将那副字弄回来。
华怀允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双手紧紧抓着檀木椅的边缘,似乎在颤抖。
他第一次在卜凶面前觉得自己是这样抬不起头来。
曾经他是傀儡皇帝时,他从没觉得不堪;他被宫中宦官婢女欺辱被卜凶撞见时,他也没有觉得不堪;他的王后当着卜凶的面辱骂他是个不能人道的废物时,他只有痛苦,却从来没同样没感到不堪;
然而如今当自己的心意被一刀抛开晒在太阳底下,他却宁愿自己再去承受到别人的百倍□□谩骂的痛苦,也不愿意去看卜凶脸上的表情。
卜凶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在华怀允面前,他用双手覆盖在华怀允的手背,指尖碰了碰他的皮肤,示意他放松下来。
华怀允放松了手,低垂着头,几乎要埋在自己的胸口。
卜凶将他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中,抬头望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说:“陛下,我之前确实不知您竟然这般看重我。”
华怀允的头更低,差点就要用头顶对着卜凶的脸。
卜凶继续说道:“陛下知道臣方才说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吗?”
华怀允突然抬起头看着卜凶,愣愣地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地说道出了那句话。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微臣不才,却愿为陛下这个知己斩杀奸臣,匡扶皇室,一统江山。”卜凶声音不大,却字句清晰,铿锵有力。
华怀允震惊地望着他,吴常侍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卜凶,他甚至产生过几分怀疑,面前这个卜凶真的是原来那个卜凶吗。
华怀允很快平复心情,他并不相信卜凶的话。“你不必如此,我已是将死之人,这些都已不在乎了。”
卜凶摇摇头道:“即便刚才吴常侍不说那番话,我也会这样对陛下说,我之前确实不知陛下在心中将我看的如此重,可陛下也不知道的是,您在我心中也是同样重要。”
“你在哄骗我,卜凶,没用的,就算是死,我也绝不会答应禅位于鲍贼。”他红着眼,被卜凶抓着的手也滚烫得像被火灼烧一样。
“微臣是个笨人,向来不善言辞。三日后是个良辰吉日,臣为陛下准备了一场宴会,宴上臣将用鲍鸿轩的人头作为礼物作为给陛下的报答,到时候若是陛下害怕,便闭上眼睛如何?”
华怀允还是不信,旁边的吴常侍却定定地望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早在四年前我便开始暗中谋划此事,是不是真,凭我一张嘴说当然不能证明,三日后一切不言自明。”
华怀允开口问道:“就算这都是真的,可你为我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朕一无所有,什么也给不了你了。”他连心都失去了,此时是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
“臣只求一样东西。”
华怀允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吴常侍也担忧他要成为下一个独揽大权的鲍鸿轩。
“若事成,陛下再送我一副字可好。”
华怀允与吴常侍两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东西。
卜凶也不做过多解释,他不想让华怀允知道他那副字两日前就被鲍鸿轩烧了。他放开华怀允的双手,站起身道:“三日后,臣在大殿恭候陛下。”说罢就退了出去。
华怀允的手动了动,似乎不适应卜凶离开之后的寂寞。
他与吴常侍对视一眼,两人皆不懂卜凶此行究竟是作何打算。
“三日后,陛下要去吗?”吴常侍问。
“去,怎么不去,反正他也没让朕写禅位诏书,姑且就相信他一次如何?”华怀允想到了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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