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楚给他盯得不自在:“有话说话。”
“这些年,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
“说。”
甄远问他:“那时候,受伤的事为什么瞒着池睿川?”
岑楚伸手去摸烟盒。
甄远说的那时候,是高三那年暑假。岑楚出了考场都来不及和池睿川说,回家卷几件衣服就跟堂哥飞了加拿大——堂哥和他的朋友们约好了落基山脉自驾游。
岑楚都计划好了,他要去班夫镇,要去哥伦比亚冰原,要去露易丝湖,要看阿萨巴斯卡瀑布,要看米斯塔亚峡谷,要看蓝得令人心醉的贝托湖。
他要把这一切录下来,他要把最美的风景送给池睿川当毕业礼物。
没人知道岑楚的这些小心思,也没人知道意外发生的时候坐在副驾座的岑楚为什么不要命地往后座扑……
那年暑假发生了不少事,他伤重住院,堂哥出柜,池睿川母亲服毒自杀。
他躺在病床上,连电话都不敢打,怕露馅,只给池睿川发短信,跟他说自己在加拿大玩得很开心。
“当时不是只有后背受伤脑子没事吗?人亲妈发生了那种事你还给人发短信说你玩得很开心?”
不然呢,他连床都下不了,怎么回去?
他只能装不知道。
岑楚抽着烟,懒懒横他一眼:“谁跟你说脑子没事了?中度脑震荡好吗,好歹是住过icu的人,请给我一点起码的尊重,谢谢。”
“你怎么那么牛逼呢。”这要不是处了十几年的兄弟,甄远都想当场给他开个瓢。
那年岑楚才十六岁,多年轻呀。他是觉得自己挺牛逼的,怎么能想出这么厉害的主意,可把自己给牛逼坏了,恨不能从病床上蹦下来叉会儿腰。然而等他伤好出院,活蹦乱跳能叉腰了,迫不及待买了机票飞回池睿川身边,人却已经懒得看他了。
就是在那年,岑楚和池睿川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十一岁那年生了场病,高烧转肺炎,差点挂了。”
“你他妈一年到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
“想不起来没关系,我说你听着就是。”岑楚慢条斯理吐了口烟,隐在烟雾后的脸,看不清表情,“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甄远等了半天不见他接下去:“我这听着呢,你倒是说啊。”
岑楚静了会儿,冒出一句:“我累了。”
甄远看他几眼,站起身:“那早点休息吧,别泡太久,我走了。”
岑楚裹上浴袍回房间,端了杯红酒,站窗前。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池睿川背着岑楚从家里出来,打车去医院,一路冻得直发抖。
岑楚爸妈连夜从外地赶回来,岑妈妈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岑爸爸到主治医生办公室走了一趟,回来拍拍岑楚的肩,对他说还有生意要谈,得走了。
岑楚烧得脸都红了,眼周也肿,可怜巴巴望了他爸一眼,乖乖点头。
他爸眼睛也红了。
后来很多年里,岑楚经常梦见那个冬日的夜晚,奇怪的是,梦里没有他爸微红的眼眶,也没有他妈流泪的脸庞。他反复梦见的,只有池睿川那少年时期稍显单薄的肩膀和并不宽厚的胸膛。
池睿川在出租车后座里紧紧抱着他,叫他要乖,要听话,不要生病。
岑楚的手背被他的泪水烫到,吓得连声保证,说不了不了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他对池睿川说:“我听话,你别哭。”
他哪里敢说实话。
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若说了实话,刚经历过丧母之痛的池睿川,他会怎么样?
他还有很美的礼物要送给池睿川,他想看他笑,不想看他哭。
岑楚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香烟夹在指间,烟灰积了一截。
他突然笑起来,手一抖,烟灰簌簌往下掉。
这么多年,他总在自欺欺人。
说服不了自己,没办法接受。
他在池睿川心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第7章
周五例会,几个部门的人攒了个齐。
池睿川觉得挤,有点喘不过气。扯松领带,全程黑脸。
散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不到两分钟,门就被敲响。
池睿川用力按了下太阳穴:“进。”
办公室门打开,一人迈步进来,单手插兜,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不是陈秘书。
“云海星城的开发方案,下午开会要用,陈秘书让我给你的。”来人将文件丢下,侧身往办公桌上一坐,“难怪人不敢进来,就您这脸色,我看着都怕啊。”
“赶紧给你哥打电话。”
“干嘛?”
池睿川将文件内容大略过了一遍,合起放边上:“让他开了我。”
“想得美。”锦骁拿支烟咬嘴里,看着池睿川笑,“除非我哥破产,不然这执行总裁的位置你就得这么一直坐着。”
池睿川起身,面无表情睨他一眼:“我站着不行?”
锦骁拿打火机的手一抖,差点烧了睫毛:“我天啊哈哈哈,不是,池睿川你这是在讲笑话吗?”
池睿川拿了大衣穿上,大步流星往外走。
“哎!”锦骁忙跟上,“中午我请客!”
岑楚烟抽到一半,见池睿川从大楼里走出来,身边跟着一人。那人比池睿川矮些,也瘦些,穿一身米色休闲服,腰细腿长,身材很好。
等距离拉短些,看清对方的脸,岑楚吐出一口烟。
是红毛他表哥。
不是叶桥。
岑楚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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